(1) 穷人临终,跪在床前的是妻儿,诉的是真情 富人临终,候在床前的是管家,托的是家产 贵人临终,围在床前的是部下,谈的是权位 晁天王中了毒箭,卧床不起,众兄弟表面悲伤,内心激动,个个上蹿下跳,送啥的都有。 时迁这厮,仗着手脚灵便,悄悄攀上后山悬崖,捅了马蜂窝,被蛰的满脸红包,左眼肿成一条缝,嘴唇肿成馒头大,冒死弄到一罐蜂蜜,满脸堆笑的捧到床前,嗫喏着说,“天王,蜂蜜”,一张口,嘴唇就耷拉下来 刘唐挽起裤腿,光着脚丫,跑棘洪滩捞了两条金色大鲤鱼,一脸恭敬的拎到床前,说鲤鱼汤大补,让晁天王养养身子 我本想送块大灵芝,趁手,也排场,不过转念一寻思,等等吧,现在晁天王头昏眼花,送了也记不住,等病好了吧,况且他现在身体一刻不如一刻,万一死了,也就省了。 三关闹哄哄的,山下涌上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嚷嚷说是晁天王的远方亲戚,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头发花百,提着根人参,对拦着他的哨兵大吼:我是晁天王的娘家三舅,打小喜欢这外甥,听说他病了,砸锅卖铁淘换了只人参,不远万里送来,你们为啥不让我进去、、、 一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我跟晁天王打小玩到大,青梅竹马,听说他病了,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特地来看看他,你就让我进去吧,只看一眼就行、、、(2) 掌灯时分,晁天王一口气没上来,一命呜呼,临终遗言,捉住史文恭者,无论何人,为山寨之主。林冲等人跪在床前,痛哭流涕,点头如捣蒜。 晁天王刚一闭眼,林冲站起来,抹干眼泪说,天王归天去了,山寨岂可一日无主,宋大哥闻名天下,义薄云天,该当此位 刘唐一骨碌爬起来,这厮是晁天王的死党,一向冥顽不化,暗地里没少给宋大哥穿小鞋,这两天跪在床前跟伺候亲爹似地,刚刚点头数他痛快,没想到,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大义凛然的说,谁反对宋大哥坐头把交椅,我就跟谁急。 众人七嘴八舌,力请宋大哥坐头把交椅,宋大哥不停推脱,说什么晁天王遗言不可忘、、、 汤隆爬上门楣,摘下十字牌,砸的稀巴烂,一溜烟跑回家,扯起风箱点起火,要造新匾,结果铁锅还没开,杨志已经从家里扛来“忠义堂”大匾,挂了上去,气的汤隆干瞪眼 我偷偷问他,你怎么料定晁天王会死? 这厮看看前后无人,趴我耳边说,我家里准备了两块大匾,晁天王死了,我就挂“忠义堂”,宋大哥死,我就挂“聚义厅”,两手准备。 原来如此!(3) 梁山上乱哄哄的,晁天王家里,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东厢房,坐满前来帮闲打尖的兄弟,个个脸色沉重;西厢房,清风观的道士正在做水陆道场,祈祷晁天王早日康复,嘴里念念有词,无比虔诚。 南厢房,扈三娘坐在炕沿上,拉着晁夫人左手,不停摩挲,姐姐长姐姐短的安慰着,说贵人自有天助,天王大哥绝不会有事。顾大嫂拉着晁夫人右手,一边叹气一边垂泪,说本来就不赞成天王亲自带兵,没想到会有此劫。孙二娘去晚了,没抢到手,把天王的小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这时,晁天王病亡的消息传来,前来帮闲的人哄的一声散了,道士们也不念叨了,扈三娘拍拍屁股说孩子要喂奶,溜了;顾大嫂把泪一擦,说老不死的要吃药,闪了;孙二娘把孩子往床上一仍,说有要紧事没办,火急火燎的走了 偌大的庭院,刚刚还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转眼之间冷冷清清,只剩下晁夫人呆坐在炕上,小女儿哇哇大哭、、、 我溜达到三关,人群还没散,娘家三舅和中年妇女正在对着吹,娘家三舅唾沫横飞,说晁天王小时天天在他家蹭饭,经常缠着他讲故事,跟他最亲,他从小就看出这娃长大后肯定有出息、、、 中年妇女说,她打小跟晁天王一起长大,晁天王经常给她当马骑,感情好的不得了,后来差点成亲那,还说晁天王两道剑眉,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我大喝一声,别吵了!晁天王死了! 人群霎时静下来,晁天王娘家三舅自言自语说,死了?娘的,人参不白买了? 中年妇女叹气说,幸好没送,不然折大了 两人唠唠叨叨的朝山下走,一边走一边嘀咕 “晁大愣小时候也不是东西,天天在我家蹭饭,撵都撵不走,烦死了、、、” “就是就是,小时候给我当马骑时手就不老实,长大后还去我家提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那两道斜楞眉,一看就是短命鬼、、、” 残月挂梢头,已是三更时分,晁天王家里灯还未熄,晁夫人独坐在屋里,背对房门,肩膀一耸一耸、、、 隔壁宋大哥家熙熙攘攘,兄弟们进进出出,个个红光满面,扈三娘拉着宋老爹左手,夸他有福气,孙二娘这次跑的快,拉着宋老爹右手,夸他身体硬朗,顾大嫂跑慢了,站在一边生闷气、、、 道士们把水陆道场搬到了这里,横幅上晁天王的名字换成了宋大哥,念叨起福寿双庆、、、(4) 兄弟们约好,前去“劝进”。劝进这事,谁都乐意干,劝的好,加官进爵,劝不好,也没啥风险,稳赚不赔。 当老大的,特虚伪,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位子摆在那,心里明明想坐,非得摆出副宁死不屈的鸟样,让下属们逼着他坐,三国刘皇叔,我朝太祖赵匡胤,都玩过这招。 兄弟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吃饱喝足,都跑忠义堂前闹腾。 时迁举把腰刀,横在肩膀上,一脸悲壮,说宋大哥不坐寨主,他就抹脖自杀,从日中举到日落,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两条胳膊都酸了,愣是连块皮都没蹭破 刘唐跑到聚义厅前,举着“五步断肠散”的药瓶,以死相逼,说宋大哥不做寨主,他就去死,这厮敢说敢干,上来就“咕咚”一口,众兄弟大惊,忙上前阻止,只见这厮安然无恙,挥挥手,左抿一小口,右抿一小口,不一会就醉醺醺的,趁人不注意,从兜里掏出几粒花生米塞嘴里、、、 王矮虎拿根绳子,想上吊,可惜他五短身材,椅子摞凳子,凳子垫砖头,才勾到横梁,挽个活扣,把脖子伸进去,嚷嚷说宋大哥不坐头把交椅,他就上吊。 刚嚷嚷没几句,只听“哗啦”一声,椅子倒了,王矮虎双腿腾空,两眼翻白、、、 众兄弟没想到这厮动真格的,忙七手八脚把他救下来,灌了一碗酱汁才醒来。宋大哥很是感动,拉着他的手说,兄弟,你的忠心我明白了,有啥要求你尽管提,哥哥一定帮你办到 王矮虎喉结抖动,艰难说:大哥,你帮我查查,哪个王八蛋把椅子给抽了、、、(5) 鸡叫三遍,天蒙蒙亮,我早早爬起洗漱,我一向很懒,每天睡到自然醒,经常旷工,隔三差五还溜下山乐呵,宋大哥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板起脸训斥两句,但那都是装样子,给别人看的。 我虽然不守规矩,但也知轻重,每逢宋大哥家有点啥事,总是早早跑去帮忙。我做事有个原则,梁山的事,天大的事,也是小事,宋大哥的事,屁大点事,也是大事。 丁得孙这笨蛋,每天早出晚归,按时点卯,照章办事,风雨无阻,从不旷工缺勤,有次过小年,雪落三尺,众兄弟都窝在家里,没人当值,他倒好,一大早就出门,刚爬半山腰,被积雪压断梧桐树砸折了腿,误了两月工,不但工资没的发,膏药费还不给报,宋大哥说了,上下班途中出事不算工伤。 这厮堪称劳模,大小事务办的井井有条,就是脑袋缺根筋,每次宋大哥家有点啥事,总落人后面,一点都不积极,到现在还在地级干部的鸟位上原地踏步。老话说的好啊,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那不长眼的!这厮就是那不长眼的! 众人约好,今天强行“劝进”,一切计划好,时迁翻墙打开大门,众人涌进去,给宋大哥穿上新衣裳,拥到聚义厅,推他为尊。 一切按计划行事,到了门口,时迁使出绝技:梯云纵,一个筋斗翻上城墙,众兄弟齐声喝彩,这厮很得瑟,站墙上朝众人拱手作揖,这厮如意算盘打的很好,这次劝进他肯定能站抢个好位置,捞一大功,结果,还没等跳下,王矮虎一把推开院门,众兄弟一窝蜂涌进去:大门压根没关! 时迁急了,从墙上猛的跳下,还没站稳,就被人推倒,还未站起,又被人踩倒,等爬起来,只能站最后面,气的直骂娘 扈三娘捧着新头巾,顾大嫂揣着新马褂,孙二娘纳了双新皂鞋,打算给宋大哥换上 宋大哥大被蒙头,呼噜震天响,我当时就纳闷了,宋大哥平常很少打呼噜啊! 众人把被子掀开,宋大哥一身新衣服,绣带蟒袍,睁开双眼,睡眼朦胧的问,你们这是要干嘛? 众人不由分说拉起来拥到聚义厅,吴用、公孙胜一左一右,把他往头把交椅上拉,林冲、花荣在后面使劲推 宋大哥不停挣扎,嘴里大声嚷嚷:不可,不可,晁天王有遗言,捉住史文恭者就为山寨之主,小可怎能居此位、、、 正在你推我让之时,鲁智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哥哥你就别推了,新衣裳你都穿上了、、、、 一句话把众人全给镇住了,吴用拿鸟毛扇子挡住脸,来回扇个不停,看不清啥表情,林冲拿袖子擦汗,擦起来没完没了,公孙胜弯腰提鞋,也不知道啥鸟鞋,提了十来下都没提上、、、 宋大个板着脸,穿着粗气,一屁股坐椅子上,可能觉得不合适,又站起来 鲁智深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来一句:宋大哥,你坐都坐了,还站起来干嘛?(6) 晁天王死了,埋在半山腰,墓地坐北朝南,很宽敞,宋大哥说,只有如此,晁天王在地下才会呆的舒服。我心想,你就是刨个坑,把他头朝下倒着埋喽,他都不会再爬出来找麻烦。 葬礼有条不紊,有负责哭的,有负责张罗的,宋大哥当然得哭,他也会哭,毕竟这是他长项。我刚升了厅级,按说级别到了,也可以跪那里哭,不过昨晚试了试,泪咋都流不出来,看来宋大哥说的对,我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 我特地讨了个差事,负责维持秩序,省的哭不出来闹笑话,鲁智深负责抬棺,他也就能干这点破事了,乐和记份子,曹正撒纸钱,郁保四扛招魂幡、、、 上百号号兄弟,清一色白孝,齐刷刷跪在墓前。宋大哥拍着墓碑,哭的很伤心,哭到动情处,梗着脖子,仰面朝天,双臂高举,大喊道:苍天无眼,怎可断吾股肱、、、 这时,曹正恰好站风口撒纸钱,一枚纸钱直直朝宋大哥飞去,宋大哥正喊的带劲,一不小心被卡住嗓子,当即也顾不得哭,弯腰咳嗽起来,幸亏张顺早有准备,递过准备好的水壶,喝了两口冲了下去、、、(7) 众兄弟跪在下面,一边哭一边怯怯私语,顾大嫂挨着孙二娘,两人一边放声大嚎,一边小声嘀咕 顾大嫂:“晁天王,你死的好惨啊、、、哎!听说你家孩子会背三字经了?” 孙二娘“天王啊,你不能死啊!、、、哎,会了会了,听说你家孩子会写《论语》了?” 顾大嫂:天王啊,你让我们怎么活啊、、、、是啊是啊!你看扈三娘那骚样,肯定跟晁大愣有一腿 孙二娘:天王啊,我们一定替你报仇啊、、、、肯定的,你看撅着屁股那样,跟丢了魂似地、、、 葬礼举行完,兄弟们三五成群的朝山下走,刘唐和李俊并肩走,刘唐眼睛红肿,脸上挂着泪痕,一边叹气一边说,李哥,没想到天王这么年轻就归天去了、、、 李俊揣着袖子,一个劲的叹气,是啊,真可惜! 刘唐:哎!太可惜了,晚上白胜家赌一把,多带点钱 李俊:好!不见不散!(8) 宋大哥坐了头把交椅,升了一批兄弟,安道全是第一名,还是厅级,宋大哥说他有功于梁山,我心里纳闷,把人治死了,怎会有功? 问军师,军师一句话不说,摇着鸟毛扇子,高深莫测的笑,问朱武,这厮缄口无言,摇头叹气 去找安道全,别看这老儿平常口风很严,总摆着一副苦瓜脸,啥事都一问三不知,但只要两杯猫尿下肚,花花肠子保准能吐个干净 我拎了两瓶女儿红,揣了根猪蹄,去找他喝酒,喝到兴头上,又吹捧他两句,恭维他医术高明,华佗再世。 这老儿喝的晕乎乎,听了我的话,两眼放光,打开了话匣子,说为医者,须经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把活人治死了,这是庸医;第二境界:把病治好了,这是良医;第三境界:把死人给治活了,这是神医。 庸医和神医的区别是,庸医把人治死了,别人会跳脚骂娘,骂他医术不精,神医把人治死了,别人会叹气认命,认为命里该有此劫。庸医把人治活了,别人会不以为然,认为本不该死,神医把人治活了,别人会感激涕零,夸他妙手回春。 我问,是不是庸医危险最大?神医最受欢迎? 安道全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恰恰相反,风险最大的是神医,其次是庸医,良医最安全。 看到我很迷惑,安道全呷口酒,接着说道,庸医治死人,大不了赔钱了事,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神医把死人治活了,可是跟人结了刻骨深仇。 安道全指指左腿,当年我在江州,遇到一个财主下葬,我伸手搭救,把他救活了,当晚,这条腿被人打断了,财主小妾指使的。 安道全又指指右腿,当年在扬州,遇到丧礼,是个县令,死了三天,我给救活了,当晚,这条腿被打断了,还未上任的新县令指使的、、、、 安道全一脸伤心,说道,从那时开始,我就发誓,只治病,不救人,但一年夏天,路过高柳庄,恰好一中年汉子中毒昏死,我本不想管,但看他妇人趴在地上哭的撕心揪肺,一时心软,伸手搭救,当晚,妇人和管家跑了,临走前打断了我这条腿,安道全指指小腹,抬起眼问我,你知道啥意思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安道全叹口气,问道,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 我知道他在骂我笨,不过他也聪明不了哪去,连自己几条腿都数不清,凭啥骂我?(9) 寿张县令空缺,我想去,宋大哥初时不肯,说什么我打仗内行,为官外行,还说我去了会祸害一城百姓,尽TM扯犊子,那个位置,谁坐,都得祸害百姓,我一不贪财,二不好色,老百姓还会少受罪,再说了,当官,谁不会啊,我早就看透了,无非在上级面前,装装孙子,下级面前,当当老爷,同僚面前,称兄论弟,平常在县衙喝喝酒,吹吹牛逼,遇到洪涝灾害,到处走走,流两滴泪,撤几个不顺眼的倒霉蛋,收不起租子,雇几个地痞强征,收完后,再抓起来平民怨,青天大老爷的名号算到手了、、、 后来,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宋大哥同意了,我提着两把板斧赴任,心里很是惬意,前半辈子,尽跪在堂下被人审,现在终于可以坐堂上审别人,心情那叫一个爽,比那天赢了鲁智深一百两银子都快当、、、 审了三天,头都大了,告状的五花八门,啥鸟事都有,真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了,本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言不合,就成了人命官司。 前天,王小二和李麻子,两家本是邻居,王家枣树伸进李家院墙,少了三五颗枣,王娘子在天井里跳脚骂娘,大骂杀千刀的黑心贼,李娘子听不顺耳,隔墙对骂破鞋多事,骂着骂着就撕把起来,王小二和李麻子也扭一块去了,接着王家三兄弟舞着镰刀赶来上手,李家内侄也挺着锄头助阵,本来三瓜两枣的事,结果死了两条人命,一家一条,你说咋判? 昨天,刘大楞和赵三叔,刘大楞家耕牛啃了赵三叔家两颗麦苗,屁大点事,两人打一块去了,刘大楞满脸是血,赵三叔嘴眼歪斜,都跪在门口喊冤、、、 今天,刘家寡妇来告状,她被二痞子欺负了,刘奶奶去讨公道,被哄出来,老人家身体不好,没经住折腾,一口气没上来,把老命交代了,刘寡妇还在外面跪着那,咋判那、、、(10) 新官上任,本想判两个案子,剐几个坏蛋,做几件大快民心的好事,混个好官声,最好能在史书上留下几笔:逵,江州人氏,粗通文墨,为人正直,公正廉明,清廉如水、、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人活着,不就图个名声嘛!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多少年后,儿子们领着孙子们站在祖坟前祭奠的时候,也可以自豪的说,咱家祖上不全是土匪,你看你爷爷,就是个好县令、、、 没成想刚上任就碰到这几档子破事,你说该怎么判? 王小二尸体扭成麻花,撂在衙门口,一群大老娘们围着,哭天喊地的要我申冤、、、 李麻子尸体摆成个“大”字,横大堂中央,旁边趴几个孩子,撕心揪肺嚷嚷,要我主持公道、、、 刘大楞满脸血,两天了,都没舍得擦,在脸上结成了痂,正是六月天,绿头蝇围着头顶嗡嗡叫,这厮一边挥手赶苍蝇,一边大喊老爷做主、、、 赵三叔撇着大嘴巴,歪着三角眼,土渣还黏在嘴角上,一个劲的喊请老爷主持公道 刘寡妇跪在衙门外,守着刘奶奶的尸体,瑟瑟发抖,肩膀一起一伏,二痞子这王八蛋竟然也跪在衙门前喊冤,说什么他老爹被刘奶奶气的半身瘫痪,下半生不能自理,要刘寡妇陪银子、、、这帮鸟人,真想拿斧头全给咔嚓喽,不过忍了忍,算了,以前是土匪,看谁不顺眼,可以直接给他一鸟斧,现在不行了,是梁山干部,杀人得讲讲道理、、、 喝了三大桶酒,头撞南墙三百下,也没想出所以然,去找朱武,让他给参谋一下 朱武听完后,摇头晃脑的说,在我朝,要想当个好官,得黑心,王小二和李麻子这样的官司,不管怎么判,两家都不会满意,两家必然会送银子,你不收,他们不放心,怀疑你收了另一家银子。你干脆坐收渔翁之利:王家送银子,照收,摆出副为难的表情,唬他说李家上头有人,打算把他全家抄斩;李家送银子,照收,同样的话再说一遍,两家不知虚实,自然仰仗你做主,最后各打五十大板,了事。两家都会感激你,说不定还会送你个“为民做主”的大匾、、、 刘大楞和赵三叔的事,也好办,刘大楞的表妹是翠红楼的头牌,跟张府尹打的火热,这层关系得照应,把赵三叔关几个月了事 刘寡妇这官司,判她陪二癞子十两银子,就算结案! 我诧异道:这官司简单,明摆着二癞子输,为啥判刘寡妇赔? 朱武说道,刘寡妇家人丁不旺,孤儿寡母,不管怎么判,都掀不起多大风浪,二癞子家就不同,一大家族几十口子人,一旦闹腾起来,跑到聚义厅前告你徇私枉法,不管事实怎样,到时候“民意难违”,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乌纱帽不保,说不定脑袋都得搬家、、、 我倒吸一口凉气、、、、(11) 照朱武说的判,果然凑效,王家送了一块大匾:公正廉明,李家送了一块大匾:清廉如水,两家感动的一塌糊涂,跪那里呼我是青天大老爷,张府尹送了宋大哥一块翡翠玉,宋大哥夸我会办事,二癞子敲锣打鼓的送来了大红花、、、 晚上喝醉了,睡不着,去街巷间溜达,马路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酒店大都打烊,客栈油灯昏暗,几户人家窗户上映着身影,几户屋里传来嬉笑,几户传来碗碎的声音,老槐树深处传来夜猫子的叫声,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我脚步踉跄,有些迷糊,分不清身在何方,辨不清是非黑白,我本想做个好官,现在,如愿以偿,心中却一阵的迷茫、、、 不知不觉,溜达到县衙门口,刘寡妇和他六岁的儿子抬着担架,一步一歇的艰难挪着,儿子躬着腰,担架扛肩上,呲牙咧嘴,刘寡妇身影瘦削,衣服单薄,担架上躺着刘奶奶,一直手垂在外面,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乱舞、、、 三人渐行渐远,拐角处传来母子对话:“儿子,好好读书,考举人,当大官,活剐了这帮王八蛋、、、” 儿子咬牙切齿的说:“放心吧,娘,我一定当大官,为奶奶报仇!到时候诛他九族!” 我不禁苦笑,忆起了小时候,母亲天天教导我:好好读书,长大后当官,不被别人欺负,如今,我当了官,我不被人欺负了,只是不知道数十年后,我的孙子,孙子的孙子,是在欺负别人,还是被别人欺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人与人,根本无法平等相处、、、(12) 城东有一山,骆驼山,山上有一岗,独龙岗,岗上住一高人,姓张,不知名讳,平日疯疯癫癫,人送外号“张三癫”,据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阴阳八卦,无一不晓 宋大哥起了心思,要去拜访,春天,宋大哥说不急,夏天,宋大哥说时机未到,秋天,宋大哥说再等等,冬天,雪落,宋大哥长吁一口气,说时机恰好 我怕贸然造访,人家张先生没防备,万一正跟村妇嘿咻,或者正在茅厕出恭,扫了大哥的兴,便偷偷派人报了信,张三癫听说宋义士造访,喜出望外,满口应承,一定在草庐恭候。 那天,彤云密布,大雪纷纷扬扬,我和宋大哥冒雪上山,宋大哥死活不骑马,说什么步行心诚,山路本来陡峭,又加下了雪,更加湿滑,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我还好,皮糙肉燥,只蹭破了皮,宋大哥就惨了,鼻青脸肿、、、 到岗上时,浑身湿透,像刚从泥塘里捞出来的。 路尽处,有一小桥,一老头倒骑驴,走在桥中央 宋大哥忙迎上前,拱手问道:请问老丈、、、 老头目空一切,当宋大哥透明,梗着头,自顾自的走,一边走一边吟诗: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宋大哥一个劲的赞叹,好诗,好诗,谁知话未说完,只听“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老头连人带驴一起掉冰窟窿里去继续前行,路边一片梅林,梅花怒放,一白袍老者和一灰袍老者正在对弈,两人一边下棋,一边俯身吹棋盘上的雪,雪下的太大,两老者不停的吹、、、 宋大哥上前拱手说:雪中对弈,老丈好雅兴,不知此处可有一张先生? 老者说道:雅兴个屁,冻死老子了,若不是为了五十贯钱,老子才不来受这份鸟罪,张三癫在前面的草庐、、、 继续前行,来到草庐前,草庐陈设简单,一张床,床边有个火盆,张先生正在睡觉,姿势很特别,手撑着头,面朝里,我一个劲的感叹,高人就是高人,这种姿势也能睡得着 我想叫醒他,宋大哥摆手制止,两人站立茅庐外,良久,张先生伸个懒腰,向外翻身,一边翻身一边念叨:“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知”字还未出口,只听“哎呦”一声,张先生一个筋斗,栽下来了,离床沿太近了,脸正好栽在火盆里,疼的哇哇叫 一阵手忙脚乱,宋大哥和张三癫面对面坐在草庐里,宋大哥满脸湿泥,冻的瑟瑟发抖,张三癫眉毛烧掉一半,一脸煤灰 我站在一边笑又不敢笑,憋的肚子疼 宋大哥开口说,如今天子圣明,只是被高俅等奸臣蒙蔽,我等秉承忠义,不敢伤害良民,意欲替天行道,不知前程如何,请先生指教、、、 张三癫说道:官逼民反,自古皆然,宋押司忠义为主,皇天必鉴,只要心存仁义、、、、 没说几句,几个翠红楼的姑娘怒气冲冲的进来,拽着张三癫的袖子,破口大骂:终于逮到你了,啥时候付钱,白睡老娘啊、、、 宋大哥忙起身解围,和声说道:几位夫人请息怒,张老先生共欠多少银子,都记我账上行了、、、 翠红楼的姑娘杏眼一蹬,方才认出宋大哥来,换了副笑容说道,那敢情好,宋大哥有信誉,都是月结,从来不拖欠,那我们就先走了 姑娘们走后,宋大哥语重心长的说:张先生,自古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像老先生这样的风流人物跟烟花女子来往自是平常,只是不该带到家里来,不然后患无穷啊,这可都是老哥的经验之谈啊、、、 张三癫一脸惭愧,一个劲的唠叨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13) 今天武松请客,酒过三巡,众人脸红脖子粗,开始唠叨老掉牙的往事 刘唐长叹一声说,我本是农民,早出晚归,见天吃饭,本本分分,没多大追求,只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谁成想,那年遇到天灾,交不上租子,财主串通官府要把我送大牢,只好去打劫,最终当了强盗、、、要是我当初当个渔民就好了,就算遇到天灾,天天吃鱼也饿不死 阮小二将酒一饮而尽,擂着桌子说,我本是个渔民,风里来雨里去,生死由天,运气好时,能网几条大鱼,运气差时,只能喝西北风,最终还是没活路了,只好去打劫,最终当了强盗、、、要是我当初当个财主就好了,天天不用干活,平常溜溜鸟,按时收收租,偶尔逛逛妓院,多惬意啊、、、 李应接茬说,我本来就是个大财主,可惜树大招风,土匪前来借粮,不借就抢,官府定期盘剥,不给就按个名头逮入大牢,佃农们还拖着租子不交,最后也没活路了,只好当了强盗、、、要是我当初去读书捞个一官半职就好了、、、 吴用拿把破蒲扇,一边摇一边唠叨,我本是个书生,从小立志功名,埋头苦读,只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捞个一官半职,娶个漂亮妻子,生个白胖儿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谁知吃糠咽菜十二载,屡试不中,连饭都吃不上,最后只好当了强盗,要是我当初考中了就好了、、、 这时,鲁智深冷不丁来了一句,刘彦不就是考中了? 众人默然无语!(14) 花荣忙岔开话题,让大家每人讲一件尴尬事 军师一脸沧桑的说,二十八岁那年,他参加乡试,题目是“论取土之道”,他文思泉涌,泼墨挥毫,第一个交卷,本以为十拿九稳,就算中不了状元,起码也能中个榜眼、、、逢人就说稳操胜券,回家就杀鸡宰牛,备了一桌酒席,准备庆祝,谁知,结果出来,连皇榜都没上 众人忙问为啥?军师长叹一口气,缓缓说,他苦思了八九年,都不得要领,上次攻打大名府时,特地抓来当年的主考官问了一下,才知原委,那年的题目是“论取士之道” 王矮虎说了他的一个尴尬事,那年,他还是名年轻朴实的农民,一日傍晚,在山下耕田,邻村一俏寡妇独自上山,寡妇长的有几分姿色,边走边用眼瞅他,王矮虎按耐不住,看四处无人,悄悄跟上去、、、 说到此处,王矮虎闭口不言,众人心痒,不停催他 刘唐流着哈喇子问,办了没有? 王矮虎点点头,办了! 时迁一脸幸灾乐祸,肯定挨了一巴掌 王矮虎很实在,点点头,挨了,还被骂了 鲁智深本着八卦到底的精神问,骂的啥? 时迁接茬说肯定被骂流氓 王矮虎摇摇头,一脸伤心的说,寡妇骂的是:地方都找不对,还他妈当流氓那! (15) 上个月,随银二百两,囊中羞涩,朱武给出主意,“要想赚,红白喜事来回办!” 红的,要么成亲,要么升官,成亲,暂时没打算,升官,这个难度忒大,花荣比我还年轻,还是宋大哥表亲,也不会犯啥错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白的,我爹妈早就成灰了,也指望不上。不过朱武给出了个绝妙主意:认干亲,认亲仪式,收喜礼,病了,收病礼,死了,还可以收丧礼,稳赚不赔。 我一听,上心了,咂摸了两户人家,城东王二叔,七十来岁,花白胡子,不过身体看着挺硬朗,很少生病,估计还能再活个三年五载,不合算,供他吃喝拉撒,说不准都挣不出随礼钱来; 城南徐三娘,躺床上,快咽气了,这个正好,认完亲收几次病礼就能办丧事,刚开始她儿子徐二愣子还不乐意,张口就骂,黑大汉,别他娘的恶心人,我压根没见过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认干亲的、、、 我掏出二十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拍,这厮眼睛有些发愣,不过兀自嘴硬:壮士,这样的事,倒不是没有,不过咱不能那么办,我也不是那种人,兄弟我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我忍痛又掏出二十两,这可都是钱庄借的高利贷,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该花还得花,徐二楞个子眼神冒光,话也软了,大兄弟,这事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大娘啊,身体不太好,恐怕、、、、 我咬咬牙,又掏出二十两,这厮态度大变,拍着我的肩膀亲热的说:大哥,咱娘这事你说咋办就咋办,兄弟我都听你的、、、、 刚签完字画完押,还没出门,徐三娘就归西了、、、(16) 本打算请回山寨,摆桌酒席,收收贺礼,回头把欠的高利贷还上,这下好,白白搭进去六十两 没辙,虽然不情愿,但只能娶亲了,不过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我特地去请教众兄弟 先请教孙新,这厮眼泪汪汪的说,黑兄啊,一定要娶个漂亮的,看着顺眼,带出去也倍有面子,娶个丑八怪放家里,吃饭没食欲,半夜醒来冷不丁都会吓一跳,十八里铺王大头不就是被他老婆半夜吓死的、、、 林冲眼神忧伤,神色黯然,语重心长的说,黑兄啊,红颜祸水,此话不虚,一定不能娶漂亮的,不然上班都不踏实,晚上睡觉都挣着半只眼,万一被领导看中,你会死的很惨、、、、 张青一脸沉痛的说,娶亲不是骑马,想换哪匹换哪匹,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要娶个泼妇,天天骂街,有失体统,最好找个知书达理的大户千金,最好是花二妹那样的,温柔贤惠,还跟宋大哥是连襟,提拔的也快、、、 秦明垂头不语,沉默良久说,铁牛,女子无才便是德,一定要娶个不通文墨的,你看花二妹,天天给我掰扯大道理,我上完茅房不洗手都能给我整半天《礼》《仪》,说的还一套一套的,你一句话都接不上岔,动不动就拿他哥的表哥来压我,平常连一句“日你姥姥”都不敢骂,一张口就骂到宋大哥奶奶头上,太TM窝囊了、、、(17) 朱武说,娶亲是大事,万万马虎不得,若你爹娶错了女人,那么你的童年将会生活在痛苦之中;若你娶错了女人,那你的中年也将生活在痛苦中;万一你儿子再娶错了女人,你将会在孤独痛苦中了此残生。 王矮虎一脸沧桑的说,娶了什么样的女人,决定你有什么样的人生,这厮话锋一赚,不过,无论娶了谁,你都会后悔。 我问,那我休妻,再娶一个不就得了? 王矮虎冷哼一声说,那你将会再后悔一次 我脑咕噜一转问,那我干脆不娶亲,不就得了? 这厮一脸不屑:那你丫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18) 既然娶谁都会后悔,也就不用挑选,去找张媒婆,张媒婆被宋大哥忽悠当了尼姑,平日里青灯黄卷,伺候各路神仙,闲暇时重操旧业,给人撮合姻缘。 张媒婆收了我二十两银子,咂摸了几个月,领来一姑娘,身材高挑,面目狰狞,我虽然记性很差,但还是认出来了,槐花,她依旧丑的惊心动魄,丑的让人过眼难忘。 美丑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新娘是谁也不重要,我只想借成亲收回礼钱,为了防止兄弟们到时开溜,我特地提前半个月一个一个前去通知了 终于等到日子,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大红轿子抬进门,兄弟们一个个前来送贺仪,满满的一桌子,我很是高兴,脸笑的都有些抽筋,这下可赚大发了 晚上,兄弟们散去,槐花头戴红盖头坐在床沿,我守着一大桌子贺仪,心里很是激动 捡起一个,鲁智深的,打开一看,没有银子,只有一张欠条:黑兄,最近手头实在紧张,送上十两银子欠条,权当随礼。 再打开一个,刘唐的,也没银子,只有一张纸条:黑兄,去年赌博,你还欠我二十两银子,不用还了,权当兄弟随礼! 再打开一个,时迁的,里面仍没银子,只有一张白纸,正面写着两个大字:八两,反面一行小字:黑兄,我下个月成亲,到时你肯定得给添上二两凑个整数,到时你直接把纸条和二两银子给我就行,祝:新婚快乐。 又一个,没有名讳,打开一看,只有一行字:李逵,你丫就是个大混蛋,祝你们妻离子散断子绝孙,你丫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吧?憋屈死你!(19) 拆完贺仪,总共不到一百两银子,兴趣索然,槐花侧身坐床沿,大红盖头蒙头 酒喝的太多,有些迷糊,我想不通,为啥她肯嫁给我,王矮虎曾说,像我这样长相不好,又不懂风情的人,若能娶到媳妇,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但人生就是如此,有些事,明明不可能,偏偏发生了,有些事,本来十拿九稳,偏偏落空了。 我知道,她虽然嫁给我,但永远不会爱我,永远也不会,因为,丑人不会爱上丑人,丑人只会嫁给更丑的人。 但丑人也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我爬上床去,伸手扯她裤腰带,她不停挣扎,还用脚踢我,嘴里骂我流氓、、、 我不管她,自顾自的扯,谁成想,裤腰带太难解了,解了半天都没开,我正想放弃,她小声嘀咕说,拽那个活结、、、 黑灯瞎火,我一个没留神,拽成死结,怎么都捣鼓不开了,心下气恼,干脆倒头就睡、、、 槐花也不挣扎了,躺在旁边,静悄悄的,过了良久,伸手捅捅我说,那边有个剪刀、、、、(20) 女人,真TM的难伺候,我溜下床,拿起剪刀左看右看,没啥不对劲,回来对她说,“恩,的确是把剪刀”槐花把脸一沉,翻身朝里,不再搭理我。 我一头雾水,咋回事?我没看错啊!莫非看花眼?又溜下床,拿起剪刀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没啥特别的,的确是把剪刀,真不知生的哪门子气 女人心,海底针,说的真没错,脸跟六月天似地,说变就变。 天本来就冷,我盖着被子还瑟瑟发抖,没办法,咬咬牙,把自己的被子给她盖上,好心问她还冷不冷,她只说了一个字:“滚”!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下半夜,外面老槐树上,夜猫子不停的叫,槐花转过身,说害怕,我本来不想搭理她,她总嚷嚷,吵的我睡不着觉,只好爬起身,提着板斧跑外面赶夜猫子,好不容易赶跑了,回来后却发现,门关了(21) 我蹲半山腰,看着山下一切。 一更时分,秦明借口当值,去聚义厅转了一圈,转身溜下山去,拔脚朝翠红楼方向跑去; 白胜家很热闹,几人在玩骰子,刘唐不停下注,王矮虎也不停嚷嚷、、、白胜娘子怒气冲冲出门,去顾大嫂家打了个拐,扭着腰肢去了芦苇丛,一会功夫,解珍也去了芦苇丛、、、 三关外,宋大哥走向密林深处,紧接着,扈三娘也走进去,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二更时分,秦明一路小跑上关,进门前擦擦汗,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屋,捶着腰,直喊当值太累,花二妹又是端水,又是递毛巾,很是殷勤、、、 扈三娘出了芦苇丛,整整衣服,去白胜家发了一通火,把王矮虎拉回家去,回到家中,王矮虎满脸堆笑,一个劲的道歉,最后给扈三娘揉了好久的肩,两人吹灯睡去 白胜娘子回到家骂了一通娘,白胜陪着小心,保证下次再也不带人来,两人和好如初 我突然明白,这个世间,最离不开的就是谎言,很多事,你稀里糊涂,就会快快乐乐过着,一旦穷根究底,一切,都不再美好。 生活,本就是一团浆糊!(22) 娶了媳妇,就得走亲戚,最讨厌走亲戚了,打小就讨厌,倒不是人情淡,而是觉得太虚伪。 你去串门,得提礼品,主人迎出门来,打眼看礼物一眼,脸笑的跟花似地,热情招呼,来啦,来啦,快屋里坐,一边摆上瓜子茶水,一边故作嗔怒,咱又不是外人,下次空手来就行,千万别带东西、、、 这话万万不能当真,你要真空手去了,那脸保准耷拉的跟爽打的茄子似地,那寒气,能冻死你,估计饭都是隔夜的、、、 客人来你家,也麻烦,走的时候得回礼,又是一番争执,客人故作大方,再三推辞,你得往他手里使劲塞,每次都要在马路上拉扯半天,跟打架一样,还不能不回,你若不回,转身他就戳你脊梁骨,骂你小气鬼 亲戚在那摆着,不能不走,你穷困潦倒时,去的勤了,他们天天骂你饿死鬼,要是你发达了,去的少了,天天背后骂你不懂人味,而且逢人就骂,春夏秋冬不停的骂 幸好槐花她家亲戚不多,一个三舅老爷,一个大舅哥,一个小外甥,我天生不会客套,槐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乱说话,见到三舅老爷,问候老人家身体如何,嘱咐老人多吃饭;见到大舅哥,问候收成怎样;见到小外甥,夸长的像父母;吃不准的,她来答,我一一记下,一路絮叨了好几十遍,耳朵都起茧了 三舅老爷披着羊皮袄,佝偻着背,满脸横皱,很是热情,拉着我的手,不停的打量,问我是干啥的? 我正要说是打劫的,槐花瞪了我一眼,接过话茬说,是开山种树的,我一想,也对,我平常说的最多的不就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三舅老爷一个劲的说好,我忙问身体可好,老爷子叹口气,摆摆手,说,老喽,快去见老伴喽,我忙说,你多吃饭,见到老伴后帮我带个好,说过段时间我抽空去看她 槐花拿眼一个劲的剜我 一会大舅哥来了,我忙问收成如何,大舅哥哭丧着脸说,一半缴了租子,一半被强盗借了粮,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接茬,恰好一个女人抱着小孩走进来,我忙走过去,捏着小孩的脸对大舅哥说,看这孩子长的多像你啊,你看这鼻子,你看这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大舅哥板着脸说,像个屁,这是邻居家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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