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城籍旅美作家朱启先生作品选
作者简介
朱启,本名张玉洪，山东诸城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外传记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北美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第7至8届理事。现任北京暹华文化研究院副院长，《海峡两岸》杂志社北京分社总编辑，北京启航文学艺术创作中心主任，《内蒙古文学》顾问等职。
17岁以组诗《棉油季节工》开启了文学创作之路。先后经历过农村、工厂、部队、学校、机关、以及国外等生活，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影视、人物传记、学术论文等余万字，获海内外文学创作奖多次。代表作品有《母亲》（散文）、《爱情变奏曲》（戏剧）、《黑屏》（小说）、《我是谁》（诗歌）、《世界富豪经商探秘》（传记）、《启航在梦开始的地方》（论著）等。
-年，在职参加昌潍师专高师函授中文专业、山东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习，并获得双专科“五大”毕业文凭。-年，通过成人高考脱产进入山东艺术学院戏剧系文干编导班学习，并以优异成绩毕业。-年，通过选拔考核进入中国作协鲁迅文学院文学创作研究班、中国艺术学院研究生部戏剧文学硕士课程班、北京外国语大学应用外语中高级班学习。-年，在美国加州圣巴巴拉市英语培训中心进修并考取英语四级合格证书。通过数十年的坚持不懈、探索学习和创作，最终完成了从一名丑小鸭到美天鹅的巨大蜕变，若干文学佳作也接二连三地推向社会。
自年起，先后在美国洛杉矶、旧金山、芝加哥、华盛顿、纽约、费城等城市及中国黑龙江、北京、河北、辽宁、江苏、山东、山西、陕西、浙江、四川、重庆、湖南、福建、江西、海南、广西、贵州、甘肃、新疆、宁夏等20多个省、市、自治区举办过“朱启作品学术研讨会”“《世界富豪经商探秘》新书发表会”“回眸中华大采风”及一系列图书博览、励志报告、巡回演讲等重要活动。
年2月，在举国上下“抗役”活动中，倾情创作“抗击新冠病素，保卫美丽家园”系列歌词10余首，内容基本涵盖了“抗疫”过程中的全部重大事件。并与各地好友携手制成MV光盘，在全民K歌、人民视频、腾讯视频、优酷视频、快手、抖音、百度、搜狐、凤凰、天涯、艺术大舞台等网络媒体持续推出，受到了全国各地歌手与听众们的热烈欢迎。
个人事迹介绍和文学作品还先后被收录于《山东作家词典》《世界华文作家名录》《世界华人散文诗名家名作大辞典》等。同时又作为当代优秀文艺家代表编入《中国梦?文艺情》年珍藏版台历；5月，受聘担任北京暹华文化研究院副院长；8月，受邀出席中国世纪大采风20周年盛典，并获评“中国当代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10月，在“祖国万岁——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1周年主题系列活动中，被授予“新时代爱国奋斗风采人物”荣誉勋章；年元月，荣登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会文化建设委员会“向建党百年献礼”《中华儿女风采录》特制双封面人物。
01龙的传人楔子没有狂风呼号，没有电闪雷鸣，只听得“嘩”的一声脆响，地面倾斜了，大海退却了：
一匹海马由于迈迟了脚步，深陷泥沼，急得竖直了两耳，这就是放羊娃口中念叨的“马耳戴帽，大雨快到”的马耳山；
一条习惯于在海中称王称霸的白鲸因为打盹，滞留下来，再也动弹不得，气得肚脐眼中“扑哧扑哧”地直冒气儿，这就是被称为“克有常德”的常山和在它的半山中从未因干旱而枯竭的雩泉；
白鲸乍醒来时，觉得鼻中发痒，便昂起头来打出一个喷嚏，湖沼河流由此遍布诸城大地；
至于那些深藏海底，取之不尽的珊瑚玛瑙哟，通通变成了七宝山和五朵莲花山上的片片花瓣......
虽则古老的传说中免不得带些神奇虚幻的色彩，但诸城大地在大约5亿年前的古生代曾是一片汪洋大海，这却是事实。并且在中生代白垩纪前、中期，海水下退成为陆地后，“气候湿润，遍地湖沼，棘草丛生，大量的爬行动物出现了，尤其是恐龙遍地皆是，天空、湖泊、陆地都成了恐龙的世界”。（任日新《漫话诸城恐龙》）。
公园年，诸城由于出土“巨型山东龙”而轰动全国和世界。
今天的诸城被冠以“龙城”美誉，看来并不为虚。
有史以来，为诸城大地所哺育成长的精英俊杰因之被称为“龙的传人”。
虞舜、公冶长、樊崇、张泽端、赵明诚、刘庸、窦光鼎......标志着诸城人古时的骄傲。
王尽美、路友于、王统照、臧克家、孟超、王愿坚......成为新中国建立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的楷模。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百万诸城儿女在当地党组织和人民政府的率领下，开创性地闯出了“贸工农一体化”这条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崭新道路，为激荡着的开放搞活大潮，谱写进一曲雄壮辉煌的时代乐章。
此文，笔者将向读者诸君详致介绍这些龙的传人中平凡而又杰出的一个——中共石桥子镇委书记郑云田。
来自浅水面前这位主人公刚好与人民共和国同龄，大额头，国字脸，总是谦让三分的谈吐中让你感受到一种当家人的慈爱和大度，两只亮眼里又透射着一种令你不容懈怠的睿智与精明。但是，如果只是同他短暂地接触，就毫不吝惜地尽书那些诸如“叱咤风云的企业家”、“远见卓识的领导人”之类的溢美之辞，恕我实在不能恭维。
“我很平常，很平常，很......”大概他是觉得有些失态才刹住了口。否则，继续说下去，华夏大地上岂不又出现一个官场新版本的陈景润了吗！
不过，他倒是真的很平常，不仅相貌上，人生经历也同样如此。
话当从年说起。一个风云乍起的夏日，未满17岁的郑云田农中毕业回到农村
“我上的是农村职业中学，考不了大学。在当时那种形势下，就是能考大学，事实上也办不到。”他回忆说。
他那担任了近20年村支部书记的父亲，却被那场狂飙突起的政治风暴吞没了。用一句时髦话来说，这是一场两个阶级、两条路线之间的生死存亡的大搏斗。一夜之间，举国上下，多少我们党的优秀儿女被打成“死不改悔的走资派”而关进牛棚，无端遭受批斗和监督劳改。
郑云田的这位个头不高，面容酷似电视剧中郑板桥的父亲，自年闹土改时就干农会主席，大半生里，听党的话，跟着党走，勤勤恳恳地为老百姓办实事。又如何会成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仅他自己想不通，村里的不少人同样想不通。但凭谁怎样想不通也都是白搭，不通也得通，这就叫革命的需要，形势的要求。
然而，鱼目自是难以混珠，真的到头来总也假不了。年整党建党，上级党委派人来做工作，让他尽弃前嫌，东山再起。老书记摇摇头回答：“我已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又没有多少文化。还是让其他更合适的人来干吧。”
尤其在中国的农村，信赖感往往成为厚道老实的代名词，那东西恰恰又能够遗传。在姊妹四人当中行大的郑云田不知不觉间又成了引人注目的人物。他先是干了村子里的信贷员，整党建党后期又纳新入党，很快提任为团支部书记和党支部委员。尽管这一些决非出自他父亲的本来意愿，饱经风霜的老人委实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步他那入党做官担惊受怕的后尘了。
年底，郑云田又幸运地招工进了县人民银行。
招工吃国库粮，进城端铁饭碗，不正是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的最大热望吗？郑云田进了县银行掌管金库钥匙。村里人都说这是鲤鱼跳过了龙门。
“那是直到今天国家从农村招的最后一批工。县银行只转了15个农村信贷员，我摊上了，很不容易。”郑云田说话就是这样实打实，一点儿也不去有意识地卖弄。
他倒也没有忘却那时候老父亲的嘱咐：“为人要忠诚信用，干工作要争取主动。不论走到哪里，都要给老百姓多办些实事儿。”这几乎成了他30年来做人为政的一条准则。或许正是凭着这一点，他出色地完成了领导交付的各项工作任务。年底，被任命为县银行最年轻的副行长。
来自浅水，游向深海。既与人民共和国同龄，又能伴随着共和国的步伐腾飞。郑云田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该是何等的幸运。
驾权祥云
诸位不会忘却本文段首大白鲸打出的那个喷嚏吧？它的唾沫飞溅到诸城的西北角上，这里便出现了一条支叉横生的荆河。荆河环抱着一个叫石桥子的小镇。
据史书记载，这个地方原是诸城通往潍县、青州的必经之地。为了便利交通，当地人用数百块巨石建桥于荆河之上。康熙三年（公园年）重修石桥，竖碑于桥南端，此地因之名曰“石桥镇”。
年秋，郑云田调任石桥子镇镇长。
他的到来，与化学式“14CBaCO3”有着直接的联系。“14CBaCO3”也叫沉淀碳酸钡。碳酸钡是一种重要的无机盐产品，可用来制取氯化钡、硝酸钡、硫酸钡、氢氧化钡等其它钡盐；也是陶瓷、电子、光学、玻璃等尖端产业所必不可少的重要原料。
生产碳酸钡的原材料重晶石恰是石桥子镇的一大特产。仅是镇驻地西南，荆河的发源地荆山上就存有可供开采余年的重晶石矿脉。
荆山脚下有一个因英勇抗战而名震山东的村子叫刘家庄。这个百户人家，五六百名村民的村子号称诸莒边抗日革命根据地的东大门。
年3月17日破晓，盘踞在诸城的日寇余人、奸匪张步云部余人突袭刘家庄，遭到了村民兵自卫队和众村民的坚决抗击。激战持续8个多小时，击毙日寇38人，汉奸人。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攻破村子，遭到血洗。余名民兵和村民壮烈牺牲，鲜血染红了荆河水。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感召和石桥子镇党委、政府的领导下，刘家庄人民登上荆山，拂去弹迹累累的泥土，开掘出沉睡千载的重晶石块，让它为全镇人民和整个社会造福。
年仲夏，一辆吉普车冒雨驶入高低起伏的太行山脉。
坐在车内副驾驶位置的郑云田陷入了沉思。
年2月，诸城县委作出了一项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的决定：从县直部门抽调大批科局级干部充实各乡镇领导班子。时称“八十八名精兵强将下基层”。
年富力强的县银行副行长郑云田就在此中。他先到凉台乡，任职由管委副主任到乡长，分抓乡办工业。用了整整7年时间，开创了全县叫响的“村村有项目，人人有活干，天天见收入”乡村工业可喜局面，其中在后期推出的化学式“14CBaCO3”——沉淀碳酸钡，则成为他调任石桥子镇的重要契机。
“县委县府领导先后在4名政绩斐然的乡镇长中间反复权衡，最后终以‘碳酸钡’才定的盘子。”一位知情人回顾说。
吉普车穿行在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中。峭壁万韧，峰回路转，险要的地势易于使人联想到当年那“千军万马战太行”的豪迈场面：“母亲唤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巍巍太行，永远是中华民族抗日史册上的一座丰碑。
吉普车内燥热难当。郑云田的眼前浮现出县经委主任杨喜昌、镇党委书记王树堂两张焦灼的面孔，耳际仿佛又响起他们送行时的话语：
“老郑，我们石桥子人新的‘八年抗战’心血，都倾注到你的这一趟山西之行上了。”
是啊，从年建立重晶石粉场，到今天的碳酸钡厂规模扩大。整整8年，曾经位处抗日前哨的老根据地人，为了这方热土的富庶和明天，付出了近0个日日夜夜的奋力拼搏。采石、粉碎、焙烧、浸取、碳化、脱硫、烘干……往往需要十几道工序方能使地下原材料成为包装完备的出厂品。朝朝暮暮，周而复始，他们的面前既闪烁着希望的光环，同时又隐现出失望的困惑。是年入夏，厂内资金困乏，煤炭告急。新扩建的10平方米的厂院空空荡荡，一排溜8个浸取池冷冷清清……
急需用煤，最适当的是太行山脉中蕴藏的无烟煤。郑云田携带了多方搜集起来的两万块钱连同全镇名干部群众高度期望的心，西出阳关，跨上太行。
两万元钱，到底能够买多少无烟煤呢？按当时的便宜价格吨煤65元计算，至多能买来吨，仅够装运6个50吨重的车皮。这还不算装卸、运输、办手续和答人情的费用。
能否完成镇委“一班人”和全镇人民的重托？郑云田的心随着吉普车的颠簸在打鼓。
长治市是太行山脉南段的一个并不很大的山城，名气正如它的规模一般无二。但偏偏从这小城中挖出来的煤含硫量低、固定碳高、发热量达到~大卡。这种煤最适宜于碳酸钡生产的要求。
郑云田求见了北京军区部队煤矿的矿长范甫臣大校。
范大校是个高大魁梧刚毅坦率的人。他听了郑云田掏实底的自我介绍，热情地把一双大手伸过来：
“老郑，我们支持你!”
郑云田感激地站起来，数千里之遥奔波的疲惫和这之前心中那所有的忐忑不安转瞬间一扫而光：
“老范，痛快，真痛快！”
一个山东，一个山西，两双抗日革命根据地先烈后代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华夏子孙，龙的传人，遍身的热血在交相奔涌……
半月后，满当当的10个车皮的长治煤，连同太行山子弟兵的深情厚意发运过来。
碳酸钡厂的焙烧转炉内烈焰熊熊，石桥子人们心头的火炬愈燃愈旺。
从那一次直到如今，这相隔数千里之遥的军民两家简直成了亲密无间的关系户。厂子用煤量很大，生产一吨碳酸钡就要用煤1.2吨，日均用煤量高达50吨以上。
“无论能否及时付款，人家范大校的煤也都是30车皮50车皮地及时运来。”厂里的供销员这样说。
每逢提及这件事，人们便把赞赏的目光一致投向他们的镇长。郑云田却马上避开，他压根儿就不是浅尝辄止的那号人。
凭着一颗金融家的敏锐头脑，他看准了国家鼓动开拓，银行贷款宽松的时机，这正给他的镇村企业借梯上楼提供了必不可少的便利条件。另则，他也认定了地处诸城与安丘搭界的石桥子镇，具有农业基础雄厚、物产资源丰富和交通运输便利等诸多优势。
当干则干。他们一鼓作气，在镇东南位置的大裴村和镇居地建成并投产了分别与青岛和潍坊联营的地毯厂两座；在镇西北位置的大里户村建成投产了年产值万元的中型造纸厂一座；在镇东北位置的赵家庄子村，建成投产了年产值万元的果品加工厂一座。连同镇西南位置的刘家庄碳酸钡厂，镇村企业在石桥子7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四面开花。
祖祖辈辈只识得桑、烟、棉、麻、布、帛、黍、粟的小民百姓，头一回感受到大把大把地往衣服口袋里塞钱的滋味。
“郑镇长能办事，肯定有不少好点子。”同事们缠着他要求传经亮宝。郑云田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真的没......”
另一位镇长穷追不舍，终于从像定期走亲戚一样来诸城的范大校口掏出了谜底：
“老郑他人实，当初我一下子就看透了。同他打交道，没说的，蛮够交！”这自然当是后话了。
年是龙年。我国改革开放的健步刚好跨入第十个年头，举国上下，顿然产生一种“本命年”式的效应：
特区扩大，海南开发……
“龙城”诸城则紧锣密鼓，为“商品经济大合唱”的战幕拉开而调兵遣将。
郑云田再次抓住了这个一展宏图的有力时机。
当年春季，他经过充分地深入基层、调研发动，仅用不到半年的时间，总投资余万元在都吉台、齐家近戈庄、小苏家庄等一溜荆河沿岸的的村子建起了8个养猪场，同时投资余万元在大近戈庄、大朱苏铺等30多个村子建起了余处集体和个体肉鸡及肉牛饲养场……
在剧烈竞争的时代，无论办企业还是做事情，都必须具备一种十分敏锐的超前意识。对此，国外一位成功的企业家曾这样主张：
不必告诉别人你要去做某一件事情，实际上，当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别人已经先头一步着手做了。
机遇则总是愿意光顾像郑云田这样的勤奋而又有所准备的人。
这年金秋，诸城“商品经济大合唱”一炮打响，省地县三级会议频频召开，参观访问者络绎不绝。
“上海”轿车风驰电掣，仅用了20多分钟就跑完30公里路程，载着郑云田赶到诸城市里求见了莅临参观的山东电力设计院的肖院长、葛科长。他风趣地发出了这样的邀请：“二位领导或许在大城市里住腻了，我是来接你们到我们的小镇上观赏一阵‘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田园风光的。”
就冲着他这幅诚挚而随和的面孔，人家来了。看罢一方方洁净规整的鸡栏猪舍，望着一群群追逐蹦跳的健壮牛羊，客人们相互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微微笑着开言道：“老郑，你就发话吧。”
“给我五六十万，咱们联合搞一个肉食加工厂。我们负责货源和生产，你们协助搞管理与销售。产品利润，俩家按投资定额分红。其外，我保证你们的干部职工定期吃上新鲜价廉的肉食品！”
一锤定音，60万元现金转瞬间划了过来。4个月之后，石桥子肉类食品加工厂建成投产。
当年元旦春节，电力设计院的上千名干部职工肥肥美美地饱吃了一通郑镇长运来的新鲜肉食。每个人的甜梦中新添了一个胜若天堂的小镇石桥子。
年11月，郑云田还积极与青岛农副产品深加工研究所合作，在都吉台村推上了一个年创产值近万元的制革厂。连剥下的畜皮也要加工成革，裁做成衣，去创收入，赚外汇。
更令人欣喜的是，郑云田通过勇于追求和不断探索，开创性的闯出了一条借梯上楼与立足当地资源结合，大力发展壮大镇村企业的可行途径。这一方式通过参观走访和社会新闻媒介在省内外广泛推开，为既占我国国民经济很大比重、同时又长期处于动荡徘徊危局中的乡镇企业提供了若干极为有益的借鉴和裨益。
龙马精神
在石桥子镇的版图上，曾有一个碧澈甘冽的“龙湾”，传说那是由一匹龙马为了润泽一方百姓而舍身变成。郑云田对石桥子人民的无私奉献，又多么像传说中的龙马。他的事迹太多，委实难以一件件按部就班地详致叙述，笔者只好借助匆匆闪过的快切镜头来大略记取……
1、迎着冬天泛白的曙色，踏着镇委大院清晨的寂静，郑云田照例在早饭前一个小时来到他的办公室。
他打开一张布散着翰墨清香的“集市贸易原始资料登记表”。这里边详致地记载着本镇商情物价的报表，本来是镇里统计上报市工商局的，因为他点卯索要而额外抄写送来。
渐渐地，他那凑紧的双眸盯向四角四分一斤的玉米价格上。
他的心里在默默地算开了一笔账：农户饲养一头斤重的成猪需要斤净粮饲料，而毛猪的斤价收购部门定在1.6元左右，按四角四分一斤的粮价，再加近百元的粗饲料和防疫费，则每头成猪白白喂养数月反倒要赔进四、五十元。这将会多么严重地挫伤农民养猪的积极性呀！
蓦然，他的心头一亮，回想起王树堂书记前天同他一起从《农村科技信息报》上看到的一则信息：鸡粪经过晒干筛扬，高温蒸煮，可以代替净粮饲料喂猪，且肥猪食之筋骨壮，上膘快。
他猛地起身，拔腿走向室外......
十几天之后，几台崭新配套的器械运来，一批批廉价优质的鸡粪饲料产出。
细细地核计了一下，每斤鸡粪饲料的全部加工费用仅一角钱左右。在市场粮价偏高的年春，石桥子镇生猪征购任务月月超额完成，老百姓也因喂养肥猪而挣了大钱。
2、早春二月，瑞雪频仍。绰远看去，大近戈庄村前一马平川的上千亩麦田中的阡陌上兀然冒出两尊洁白的塑像。走进前来，才发现那是两个遍身挂雪的人：一个是当年华东地区六省一市的农业生产劳动模范，现在已经卸任的村支部书记许芳；另一个就是这个镇的任职刚满一年的党委书记郑云田。
郑云田深知自己身为石桥子镇3万余名人民公仆的肩荷之重，他为了当年的全镇农民集资而数度深入基层，开展调研。
“郑书记，这二年我们镇上虽说农业生产连续丰收，但市场粮价却也相应降低不少，再加社会上各类生产费用不断涨价，一年到头忙下来，老百姓多数手头剩不了几个钱......”
老劳模的话，如同瑞雪覆盖下正挺腰拔节的春麦那样在郑云田心上“咯咯”作响。
年3月，镇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一项农民集资决议：
全镇一年中的民办教师、村级医生、养路工、民兵训练、城镇建设等所有费用，本年度人均35元。
据了解，这在全市27处乡镇中是农民集资数量最少的几家之一。
3、石桥子镇向西大约2公里处，车马喧嚣的公路南侧，一个高4米长6米的巨型广告牌凛然而立。上面一行赤红的英文大字赫然入目:
ProvidehighqualityBariumcarbonatetofriendsallovertheworld.
（向世界朋友提供优质碳酸钡）
广告牌的对面就是在石桥子镇办企业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碳酸钡厂。
站在一溜儿排开的5台脱水机前，石桥子镇副镇长兼该厂厂长李廷富向笔者介绍，这个于年被晋升为省级先进企业的工厂，是由本镇与青岛红星化工厂、鲁源贸易公司、山东省化工进出口公司合资联营的。
工厂目前固定资产0万元，拥有干部职工人，年产沉淀碳酸钡0吨，远销日、美、英、法、加拿大、南朝鲜、香港和台湾等20多个国家与地区，年创外汇万美元。就目前看，工厂是潍坊市乡镇企业中创汇、创利、创税较大的外向型企业。
镇党委书记郑云田亲自担任工厂的董事长，对厂内的生产计划、业务洽谈及人事安排都逐一过问。同时，他于一片欢呼声中冷静下来找不足，果断投资50万美元，上马了这5台脱水机和新的工艺设备流水线。不仅大大提高了产品质量，又由过去的粉状碳酸钡改为粒状产品，一下子成为国际市场上的抢手货……
是的，从厂子里那一块块长治煤到一颗颗粒状碳酸钡，斑斑点点，无不浸透了郑云田身间奔涌着的那一腔为国为民的炽热心血。
4、难道可以小瞧一块普普通通的重晶石块的作用吗？难道可以轻视一个整天足不出户的家庭妇女的能量吗？
刘家庄当年那些继承父兄遗志、手持红缨枪、腰别手榴弹日日夜夜在村头路口站岗放哨的女儿童团员，如今都已成为鬓发苍白、年过半百的家庭妇女了。
应着发家致富政策的呼唤，踏着改革开放的煦风，她们毅然决然地把围裙一抡，把胸膛一挺，紧步自己丈夫和儿子的脚跟上了荆山。只凭着一个提篮一双手，一个冬闲下来，她们捡重晶石的人均收入竟突破千元。
郑云田在全镇集会上大张旗鼓地表彰了刘家庄妇女献身改革、自强自立的创业精神。石桥子镇名妇女劳力一起发动了起来，多台地毯编织机，多台机绣缝纫机在同一个时间里跳跃奔驰，形成了全镇地毯机绣产品出口创汇一条龙……
在石桥子，骡马上了阵，凤凰变成了龙。
5、灯火通明的镇党委会议室内争论迭起，这一次委员们例行的碰头会是研究对一名村干部的处置问题。
瞥一眼桌面上烟灰缸里那四溢的烟蒂，郑云田呷了一口茶水，开始发表他那身为“一班之长”的综合意见：
这位同志身为村长，因为与支部书记常年不和而怄气，酗酒之下砸坏了村办公室内的陈设用具。对于他当时的心境可以给予适当的谅解，但对他所犯的无视党纪国法，恣意破坏公物的错误却不能容忍。关于这件事，我认为应当做出如下处理：
第一，责令他在村委会和全体村民大会上作出检讨，如数赔偿由他造成的一切公共损失；
第二，向村党支部和镇委会分别递交书面检讨；
第三，鉴于对他数年来在村长职务上的功过比较和目前所处情状的权衡，调离他到镇办企业中担任适当的领导职务。
倏忽而起的那阵热烈而又持续的掌声明确表达出全镇3万余名干部群众的心愿，并预示着这位受处理的农村干部充满着希望与活力的将来。
6、一封由省委签署的人民来信转递到郑云田手中。批复意见是遒劲饱满的8个大字：
认真查实，据情处理。
控告信引人注目地罗列了数条罪状：某某人身为村党支部书记，却一贯拒不执行党的政策，贪图享乐购买小轿车，动用公款建造私房……
恰在控告信寄出不久，镇党委已经深入基层，对这位村支书做过认真的考评：自任职以来，他积极主动，锐意进取，带领村民甩掉了贫穷与落后，迎来了希望和富庶。年全村人均分配突破千元大关，成为全市挂号的文明模范村。经济致富后又在村中大力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健全和推行了一系列尊老爱幼、强化村级服务的有效措施。在经济上，不仅账目清楚，并且常常把镇委批发给他个人的工资中抽取一部分赈济村里的贫困户。唯独，这位同志原则性很强，脾气又比较倔，有时易于得罪人……
郑云田毫不犹豫，立即下笔给省委写信，据实向上级领导反映汇报了这位村支书改革开放十余年来的一贯表现，并一一阐明了镇党委对几条“罪状”的调查情况：轿车是经镇委根据村里的需要而批准购买的，动用公款盖私造房纯属捕风捉影捏造事实，贯彻执行上级指示，该同志历来迅速坚决……
事后，郑云田又妥善地向那位村支书打了招呼，并对他婉言勉励了一番。
郑云田一再主张，对于下级骨干要放胆使用，且莫听风是雨，一定要成为他们的明白人、主心骨。一旦发现原则性错误，也决不迁就姑息；日常工作中有了成绩，就大张旗鼓地予以表彰；出了差错，镇里领导要首先承担责任；受到诬陷，则应迅速如实地予以澄清，使其尽快地解脱包袱，轻装前进。
有人说，郑云田干起工作像匹马，处事决疑赛条龙。信夫！
7、面包车驶出羊城广州，开近厦门。这是一座名闻中外令人倾慕的滨海城市。同车人说：“进去看一看吧，只不过多绕20华里路程。你不是也从来没有到那里去过吗？”郑云田摇了摇头。
在福建省会福州，面包车开向一处装潢醒目的高级宾馆。郑云田坚决地抬手做了一个掉头的动作，司机极不情愿地回转了方向盘。
在武汉，他们未逛过名垂千古的黄鹤楼。
在温州，他们找遍全城，住进了一家由会议室改装的集体旅馆，只为每人花两元五角钱，哪管身子底下铺的是高矮不平的硬排椅！
自从年以来，郑云田年均去青岛、济南这样的旅游名城30多次，却没有去过一趟崂山和千佛山。唯一的那次逛大明湖，还是在17年以前，作为一名青年干部去省财贸干校短训班3个月中，被班上同学强拉硬拽着去的。
还有，最让随同的年轻人感到头痛的是顿顿吃包子、水饺甚至泡方便面。偶尔一回慨然大度地说是要尝一尝青岛海货到底是什么滋味。去市场溜了一圈，带回来的却是只值两元钱的大半盆毛蛤蜊。再交上一元钱加工费找伙房一煮，一干人围聚在一块大嚼一通，吃个盆底朝天后再吐出舌来咂咂唇说：“味道蛮不错，就是太硌牙。”
8、郑云田的妻子崇兰，大嗓门，好块头，“咯咯”的笑声响起来绝不亚于身高5尺的男子汉。说起自己的丈夫来，真叫人难以弄清她到底是一肚子怨讥还是满心里喜欢：
“我这一辈子跟了他吃苦受累可真算是倒了霉，哪里赶得上人家那些瘸脚瞎眼的闺女找个挑大粪的老光棍？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团团圆圆多享福，守活寡拖儿带女15年不是人能受的罪。扭墙头打苫子推地瓜刨玉米你访访他爷们儿的活路俺又落后过哪一回？大女儿染病身亡他没能尽上为父亲当然的职和责。小女儿一声“大爷”又把他个离家半年的亲生爸爸叫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味。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到农转非，可他还是抬腚走人吃饱喝足一抹嘴。真恼人那一回俺病重住院他只管送不管埋偏要去搞长治煤……若问他全镇里为什么别人不忙就你一个忙？他偏偏认定了我一镇之长不忙还能叫谁忙这么个硬情理！噢，你趁早甭提他当了书记这件事反倒叫俺心里更生气。整天价开些会接待人厂里跑村里转就是不着家倒还真的溜了腿。一直到年三十他先陪伴值班员后往村里打电话再召集镇办工厂的领导凑凑堆。团年饭俺热了一回又一回等不见他个人影谁知他又上了有线广播吊嗓门。他那边向全镇父老乡亲拜早年俺娘仨个空着肚子闷头睡。跟着这样的当官的你说俺一家老小怎么还能少遭罪？哎，我说兄弟你且等等我去搅搅绿豆稀饭别让他回来喝了糊粥再耍他那小脾气。今儿个学校放伏假他去接俺那正读高中的儿子这可倒是头一回……”
9、夜，已经很深了，党委书记办公室里还亮着灯，郑云田正在灯下认真地阅读他那青岛大学“对外贸易学”的必修课程。
自年以来，他先后学完了中央农业广播学校的全部课程并拿下了中国人民大学颁发的“中国社会学函授大学”毕业证书。去年以来，随着镇办企业的发展，外经贸工作渐浙提到了他的日程上、他深知真才实学在现代交际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在国际谈判桌上，惯以万事敢争先性格著称的他，决不会木偶似的在那些洋人们面前“哈依哈依”地任人摆布。
乡镇领导本来就整天婆婆妈妈不得闲。他从不打扑克、下棋，也很少看电视，几乎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到了学习上。他不仅阅读大学里的教科书，还广泛涉猎各类业务书籍，一本《碳酸钡生产》教材足有2斤重，那密密麻麻的章节回目，他却能够提起头来就知道尾。
他对个人从思想到行为上的要求都是异常严格的。一连七、八年的业余学习，从教材到学费，全部都从自己工资里出。去外地参加考试，吃饭住宿通通也是个人自理不报账。市里有明文规定，凡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通过自学获取大中专文凭者，可予以奖励-元。这先后在位的党政一把手，只要大笔一挥就可以报销单据点票子，他却压根就没这样办。然而在对待他人和下属的智力投资上，他却慷慨解囊很大手。早在年，镇上经济底子还很薄的时候，为了培养自己的人才，尽快掌握碳酸钡生产的新技术，他积极挑选90多人拿公费到青岛学习、培训。同时，又从高考落榜生中选拔了两名成绩较好者，以每学年1万元费用的高昂代价到青岛化工学院就读。近年来，还由镇上出钱培养了制药、建筑专业中专生数人。
在工作和学习上严于律己，在荣誉和待遇上宽以待人。
郑云田身上显示出来的正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应有的风采。
10、从前，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和尚养了九十九匹马。九十九匹马儿每天要去一片茂盛的草地上吃草。吃草时发现又多出来一匹马，那匹马青鬃赤尾正是一匹龙马。把龙马献上京里就可以听封候赏。为了封赏，和尚被财富迷了心窍。财迷心窍的和尚耍诡计套住了那龙马。龙马一闪身化作一泓深潭不见底，和尚抽身不及没入水中丧了命。由此，这唤作“龙湾”的深潭便献上甘汁润泽这里的百姓。龙马则成为一种惩贪刺虐、无私奉献的美好象征。这就是曾在本章段首提及的龙马故事的完整内容。
“龙湾”一侧正是石桥子镇最西北的一个村子大里户。大里户村地处安五路中段，傍依渠河。虽说村子占有交通便利、水源富足的地利条件，然而，直到80年代初期，这里仍然甩不掉贫穷落后的“三靠”村这一顶旧帽子。年4月，郑云田偕同镇委其他领导，积极筹措贷款，多方联系设备，终于建成并投产了一座总投资万元、年产吨纸品的中型造纸厂。一下把各村农户历年来视为负担的麦秸草变成了大把钞票。紧接又兴利除害，变废为宝，建立起秸杆加工、包装、运输系列化的生产服务体系。为兴盛发展着的石桥子镇村企业又加入了一条腾飞的龙。
龙跃阔海年1月，郑云田擢升中共石桥子镇委书记。
这一年，全国工业生产出现了众所周知的疲软、滑坡等不利局面。石桥子镇村企业在一片哀叹声中安之若素，全镇工农业总产值达到1.29亿元，出口创汇万美元，农民人均分配元。
翌年岁首，郑云田光荣出席了潍坊市委、市府召开的全年工作总结表彰大会，从饮誉五洲的世界风筝都捧回了熠熠发光的“模范乡镇”奖牌。
《潍坊日报》、《大众日报》、《农村开发报》、《中华英才》、《中国与世界》及诸城、潍坊、山东、黑龙江等国内20余家新闻单位先后以各种形式大力报道了这个镇“六龙竞飞”与“舞龙头者”郑云田的突出事迹。
荣誉无疑是由本文的主人公和这片热土上的干部群众用超常的努力和无尽的汗水所换取与赢得，它招来了全国21个省个市、县的多个考察参观团。
今年上半年，石桥子镇还异常荣幸地承接安排了全省和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的观摩现场。
国务委员、国家科委主任宋健在山东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人的陪同下，驻足视察了联合碳酸钡厂、赵家庄子罐头厂等龙头企业。
国务院副总理田纪云乘车视察了全镇的农田基本建设情况。
华夏大地诸路英豪联袂抵临石桥子镇这片位于诸城西北的70平方公里土地，但见村村落落展示出的尽是煦风拂麦浪、艳阳伴鸟吟的瑰丽景致。代表们禁不住由心底涌出一阵热流：好一个歌的世界，绿的海洋！
大家钦慕的目光又集注于在这阔海中腾跃着的“六条龙”：
以碳酸钡厂为龙头的矿工商一体化生产体系；
以罐头厂为龙头的果工商一体化生产体系；
以肉类加工冷藏厂、制革厂为龙头的牧工商一体化生产体系；
以面粉、饲料加工厂为龙头的粮油加工生产线；
以造纸厂为龙头的农作物秸杆加工、纸制品包装、服务运输生产线；
以地毯厂、机绣厂为龙头的工艺品系列加工生产线。
应来宾们的一再要求，郑云田详细介绍了近十年来石桥子历届党委从勇于探索中总结出来的“立足当地资源优势，大力发展商品经济”这一富有创见性的振兴农村经济的宏伟构思；谈了他的“在高积累前提下的高投入，从而获取高效益”的有益尝试；谈了他的“以农养工，以工促农”以及“开放搞活，出口创汇”等可贵经验。
从他那从容不迫、娓娓道来的情态和谈吐中所展现出来的气魄和胆识，多么易于让人联想起“有个名字叫中国”的那条凌空的东方巨龙，连同那些在她的羽翼下奋力开拓进取着的有作为、有造诣的领导者、企业家……
而他，作为这万万千千个龙的传人中平凡而又杰出的一员，该是何等幸运、何等荣光－－这从他那红晕四溢的颜面上足以看得出来。
讲述到最后，他略微抬高了一些声音说：“还有一个问题我必须当众讲明白：石桥子人民所以取得今天这些成绩，既不能归功于我这个现任党委书记，又不能完全归功于我们这一届镇党委……”
人群中出现了小声议论，大家把钦敬的目光从演讲着的郑云田身上移开，逐一扫视着为了这个镇的经济腾飞而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年富力强的镇长王立福、党务书记刘云峰和“一班人”中的其他成员。
“对这成绩起关键作用的是我们镇党委、政府连续十几年以来在思想、政治、经济路线上的稳定性。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镇委连续四任书记，每当正职被提拨到上一级领导岗位之后，都是由与他们在同一口锅里摸过勺子的副职接替了他原先的职务。这一点对造就和形成我们全镇整个干部队伍的稳定、党员群众的思想稳定、经济方略的连续一致性局面，起到了必不可缺的巨大作用……”
他把感激的目光投向诸城市市委书记陈延明、市长黄存福：“在这一点上，我们石桥子镇委、石桥子全镇干部群众，还应该诚心实意地感谢诸城市委、市府领导给予我们的莫大信赖和支持！”
万籁俱寂。整个大地忽然间沉睡过去……
倏地，人头攒动，掌声爆发了。
这掌声，这热烈而持续的掌声经久不息地在石桥子全镇和整个诸城大地回响。
这掌声，这欢快而深沉的掌声犹如初春那第一声炸响的迅雷，在古老的华夏版图上空轰轰隆隆，滚滚向前。
在这令人振奋和鼓舞的声音里，一条条引领高吟的巨龙腾跃奔突，遍迹于可爱的祖国那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年3～7月采写于诸城荆水河畔
02走出低谷临危受命流动资金不足万元，却几乎被积压的产品悉数占去；经营亏损万元；专用基金超支万元，呆帐滞收70多万元。累计银行贷款0多万元，年支付利息达万元。
工厂基本陷于全面停产状态，工资拖欠，靠借贷发放，福利待遇几成子虚，奖金至多打个白条。
干部愁容满面，工人吊儿郎当，视上班如同儿戏，迟到，早退，干私活，睡大觉。家居农村的，干脆请了长假，回去耕种责任田；城镇的，则四出搞倒卖，摆小摊……
民以食为天。丧失了经济基础的保障，一切违章犯纪似乎成了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时间，年岁末。
－－地点，闻名遐迩的诸城市五大骨干企业之一——诸城市化肥厂。
一个承负着全市万亩农作物用肥任务，维系着全市近百万农业人口利益的工厂不能关门停产。
近千名在职工人不能息工待业。
诸城市委、市府的领导决心既定。
然而，力挽狂澜，起死回生，计将安出？
选派一名最为得力的厂长，自然是关键所在。
一个个在诸城商品经济大潮中涌现出来的优秀企业家的名字，在市委常委会上竞相争辉。终于，刚刚步入中年行列的他，独占鳌头。
他叫宋良，33岁，1.80米个头，大专文化程度，诸城市计划委员会计划科科长。
天降大任于斯人。年元月5日，宋良就职诸城市化肥厂党委书记兼厂长。
舆论的反馈是多方面的。
有的人摇头：化肥厂建厂23年，厂长换了16任，宋良他一个坐办公室13年，不沾化工半点儿边的人，哪儿能够当此大任？
有的人费解：舍弃市计委计划科科长的肥缺，去到一个亏损企业就职，避轻就重。
有的人嘲讽：为官一日，胜过为民半载，且让他过一阵子厂长瘾去吧……
然而，任你怎样说，诸城市委领导的决心是下定了。
宋良是搞计划的专家，自然也不会乱了方寸。
头三脚要用力踹化肥厂的干部、职工，谁也没有料到宋良会把整顿纪律的第一脚踹到他自己的身上。
“从这月开始，厂长的评奖分数降到全厂的平均分数。”
众所周知，厂长的评奖分数是分，并且“亏不亏，最高分”早已形成惯例，全厂的平均分数，只有85分，恰恰抵得一个车间分析员。
工人们心底有数，这表明新任厂长要与他们同赴疆场，共济安危了。
事实上，我们中国的事情难办，不该只怨下头。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若是正了呢？
于是，从副书记、副厂长到各生产车间、职能科室负费人，亦自动要求拿本部门的平均奖……
全厂上下，向心力在慢慢凝成。
接着，宋良又郑重其事地宣布：一入厂门，不管车间还是科室，一律禁止吸烟。
化肥厂是个“易燃、易爆、易中毒”的单位，禁止吸烟，这在上头早已是三令五申。
然而，十几个科室中的数十名管理人员，却早已惯常“一杯茶水一包烟，一侃就是大半天”的生活，让他们戒烟，又谈何容易？并且，这一次与降低奖金不一样，任你厂长怎样带头，有帮年龄大的科员却一再强调烟瘾大，无法戒掉。
说也凑巧，与宋厂长前脚跟后脚随入主化肥厂的，有一位烟龄恰如宋厂长的年龄一般大的党委副书记王浩然。谁料，这位年逾半百的王书记不但完全支持宋厂长的决定，并也同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戒烟，竟能把他那30多年中历经四处乡镇党委的烟瘾一下子断掉，甚至连下班回家也绝不抽烟！
其外，又有办事认真，极讲原则的纪检书记张连德殿后监督。
这样，“烟筒”们自然哑口无言。
烟，在全厂彻底戒掉，人人都说是个奇迹。
其实，身为领导必须令行禁止，个中意义又岂仅在戒烟一项。
宋厂长与王书记，一个抓生产，一个抓党务，恰如同一架钢琴上的黑白键盘，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一系列规章制度在全厂付诸实施。干部、职工步调一致，纳入正规。
头一脚就这样顺利踢开。
接着就是发掘人才，调整领导班子。
权力，自古以来就如同一根魔杖，常常给人以极大的诱惑。
我国大多数企业实行厂长承包责任制，事实上，等于赋予厂长至高无上的主宰权。
宋良的可贵之处在于当局不迷，执权不恋权。
经过一个熟识的过程，宋良从根本上查明了化肥厂出现混乱状态的原因，主要在于领导班子配备不当。仁者不能见仁，智者难以见智，各拉其套，工作起来又怎能按部就班，收到理想效果？
于是，他报请上级批准，果断地调整了领导班子。调去职赋闲的原厂党委书记赵祉祥分管生产，协助厂长主持全面工作：调深孚众望的副厂长于锡清分管技术；调精通化工理论的原厂长张则果分管科技开发；调副厂长魏清山分管经营；提拔有“化工机械专业”大专文凭的党办主任范旭亮为分管设备的副厂长。
五位副厂长，如同宋良身边的五员得力上将。上班前，毋须击鼓，一干人齐刷刷聚合在厂部办公室。五虎逞威，各抒已见，出现争论，宋厂长也不搞那套粗门大嗓的一锣定音，而是耐心细致地启发大家敞开心扉，谈深谈透，谁的主意得当在理，就按谁的办。
有人说，这样会削弱自身的权力，降低厂长在群众中的威信。
那就请听群众的反映吧。
合成车间副主任刘祥宝、供气车间党支部书记隋玉年、仓库主任耿全奎等化肥厂中层骨干告诉笔者：“宋厂长越是发扬民主，虚心听取属下意见，大伙儿就越遵从他。”
年入夏，宋良在各项工作按部就班后，又雄心勃勃地踢出了他的第三脚－－因地制宜，开发新产品。
诸城东南的卢山、峰火山等地，盛产沸石，以往都被当成廉价原材料运往外地出售。通过研究大量科技资料，宋良决定把年经国家科委鉴定推广的新化肥－－沸石碳铵付诸投产。在诸城市科委、市化工局等技术部门的大力支持下，经过多番严密论证和一次次的设备革新，终于在当年8月下旬将沸石碳铵研制成功并顺利投产。
这种化肥又名“长效氮肥”，与普通碳铵肥相比，固氮作用力强，矿物微量元素多，对提高化肥效能、克服板结副作用均有良效。况且就地取材，还可以降低生产成本。用户一经使用，即行反映增效、增产效果非常明显。
诸城电台、电视台、《中国化工报》等新闻单位对这一成果分别进行了报导，省内外化肥厂也纷纷前来学习取经。
一往情深接触过宋良的人，都说他特好说话，笔者亦颇有同感。
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对朋友、对部属总是那么一往情深。
宋良上任之前，化肥厂不仅生产几乎陷于停顿，管理上也如乱麻一团。公共卫生无人问津，职工生活设施也个个摇头。12万多平方米的一个大厂，只有一处塌了半边墙的厕所。车子棚掀了顶，大饭厅敞了盖，厂内三幢单身职工宿舍楼，早已断水数年，再加隔三差五地断电，女职工夜间不敢出屋，男职工小便，冲墙根就尿……
宋良作为一名务实的厂长，清楚地意识到，工厂环境的优劣，与陶冶职工的情操密切相关。这一类貌似不起眼的事情若不迅速解决，整顿纪律定然会前功尽弃。
他雷厉风行，说干就干，马上抽调党委副书记邹松敏负责，对厂内破败设施逐一进行补遗修漏，厂容厂貌很快焕然一新。
工人们的脸上充满了希望。尤其是那些青工，住房有了电和水，他们禁不住敲盆打碗，蹦跳欢呼，感谢厂领导为他们办了一件大好事。
除此以外，宋良还从日常的烧、用、吃、住，到职工子女的升学、就业等，都无所不至地关照解决。
年夏末，笔者乍临化肥厂采访，适好碰上他与副书记王浩然在急匆匆登车，要去市技工学校为一名科员的女儿办理入学事宜……
家在农村的老职工也纷纷向我反映：“在俺厂，孩子就业用不着托情央面走后门，只要年满18岁，一律注册，由厂部择机安排，妥善照顾。并且，宋厂长还亲自出面，将9名老职工的子女推荐到外地做工，而他本人，却连一个亲属都没安排。”
工会的同志告诉我：“去年（年）正月，操作工王振红因工伤住院，宋厂长急于出差脱不开身，就掏出个人的30元钱，委托工会主席买了慰问品送去。”
曾在宋厂长身边跟过班的王海峰说起一件宋良失踪的事：
宋厂长初来不久，看到成堆的积压化肥销不出去，急得饭吃不下，觉睡不宁，一天到晚忙里忙外，四处奔波。有一次，正适他外出联系销售，他的在市公安局工作的爱人寻到厂里，诙谐地对党委王副书记说：“宋良从我们家中失踪一个多月了，要不要我们单位协助立案调查呀？”
化肥厂与公安局同在一条宽敞的人民路上，两处相距不过一两公里。这一个月当中，宋良为了追计划、筹款子和找销路，一日数次地途经家门而不入。问询与宋良同庚的诸君，人逢33岁，娇妻爱女在你的心中恰当占据何种位置？
宋良对工厂、对属下的一腔爱心，还表现在他办事公正，敢于压歪风、树正气上。
有的职工违章偷用电炉子；众目睽睽，张榜罚款。
有小偷小摸行为屡教不改者；通报全厂，干群监督。
有长期借公物、公款不还者；大名鼎鼎，公诸于众。
发生责任事故，一定落实到人，报告处理，决不姑息养奸。
供气车间主任李善荣对气柜水封板漏气处理及时，避免了一场大事故。当即通报，嘉奖元。
合成车间，因设备陈旧，脱流静电装置出焦漏气而造成失火，在场10余名工人勇往直前，扑灭烈火，全厂通报，人均嘉奖80元。
工人们称道说：“宋厂长浑身是胆，一腔正气，让俺们信得过。”
到中流击水宋良胆略过人，常常令同僚为之瞠目。
进厂头半年，他居然敢冒天下之天不韪，出数千元去大专院校买代培生。一时间竞在诸城这个并不十分开放的县级城市传为奇闻。
下半年，一个更令人惊讶的决定在厂委会上做出：投资万元，进行生产设备全面大修！
话当从化肥厂建厂以来所经历的三次浪潮谈起。
以小氮肥生产为主的诸城市化肥厂建于年10月。早先是个吃国家保险饭的企业，一开门就亏损，出现亏损则由国家财政拨款予以补贴。理由是为了支援地方农业，非办不可。
建厂头十年，一般年亏损万元左右。年，是建厂以来生产效益最好的一年。这一年，首创年终盈利万元的奇迹。然而，扣除国家政策性补贴，则亏损24万元。
年，国家取消了对小氮肥的生产补贴。这一年，化肥市场又极不景气，工厂陷入建厂以来的第一次浪潮之中。
“求生存，求发展。”厂领导和各车间工人代表在年初开工誓师大会上跺着脚吆喝。
终于，干部、职工同心同德，背水一战，有效地遏制了冲击。
他们打赢了，当年盈利5万元。
请城县委非常满意，破格提拔化肥厂的党总支书记杨金元为县委副书记！
第二次浪潮来在年。
这一次，面临的局势更为严峻。为了生存，各地化肥生产厂家逐渐扩大了生产规模，国内同行业之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竞争；开放搞活的局面形成后，国家外贸部门大批进口二胺、尿素、复合肥，严重冲击了国内小氮肥市场。
积压化肥竟把厂里的主路都给堵死了。
相邻的五莲县化肥厂，被迫停产下马。
诸城化肥厂使出浑身解数，抵御冲击。
全厂上下，一致同意于当年底开发“三聚氰胺”新技术。（据说当时为了增大转产的保险系数，厂办向全厂职工发放了征求意见表格）
化肥厂再度在冲击下站住了脚跟。
年，也就是天降大任于宋良的这一年，化肥生产面临第三次浪潮的冲击。
究其原因，除国际政治原因造成国内经济环境暂时困难的因素之外，直接原因还在于工厂自身。
说来话长。化肥厂是全市工交系统中生产成本消耗最多的厂家。除了用电、用煤、用水均居全市第一外，年均用电业高占全市总用电量的三分之一。
20多年中，设备虽几经修理和更新，但总归是小打小闹。新老交叉，错位过时的设备，无端造成了生产中的跑、冒、滴、漏现象，严重阻碍着生产规模的发展，并且生产费用开支日益激增。年，全年耗电3万度（其中高价电1万度），电费支出高达万元，另加远离铁路线，购煤运输条件差，以及自身技术力量薄弱等原因，终于使工厂在愈益激烈的竞争中失去了优势。
存亡的决择，又一次降临到宋良和化肥厂全体干部职工的面前。
经过近一年的详细考察和广泛征求干群意见，宋良毅然决定投资万元，高标准、高质量地完成年度设备大修。首先从技术装备上达到现代化水平。
万！这是超出以往大修耗资几倍的数目。
种种议论如八面来风，奔涌而至。
有位朋友劝他：“你承包3年，只要不亏损，到时候稳稳当当地交差就行了，何必去冒这个风险，背着贷款过3年的苦日子？”
且看宋良是怎样回答：
“作为一名厂长，应该时时处处为企业的前途和命运着想。如果把目光局限在3年承包期，搞短期效益，掠夺性生产，企业怎会有长足发展？再说，化肥厂技术设备逐年老化的现状不从根本上解决，企业如何走出低谷，迈上高坡？”
为工厂的明天而战。宋厂长赢得了全厂干部、职工的大力支持。
年11月7日，设备大修的序幕拉开。全厂人上阵，大战25天。一时间不知涌现出多少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
宋厂长头戴安全帽，足登长统靴，亲自到车间第一线，既任总指挥，又当排头兵。
碳化塔高16米，合成塔高19米，铜洗塔高20米，一天到晚，爬上爬下，不知要多少个来回。变换装触媒是大修中最苦和最关键的环节，一旦插手，从头到脚，顿成灰人。
工人们说：“哪儿活脏、活累、活险，哪儿就离不了宋厂长。”
副厂长于锡清是个在办公室里蹲不住的人。他有句名言颇为大家称道：
“有吆喝别人干的功夫，倒不如自己动手干了省劲。”
他由部队复员，后考入华东地区化工学院。毕业后二度调来化肥厂，一心希望将自已的满腹才学应用到振兴诸城化工事业上。他原患风湿性关节炎，后因三次车祸造成轻度脑震荡。入冬以来，风湿病再度发作，被厂党委强令住院治疗。他一听到设备大修的消息，立马就把吊瓶针头一拔，医院匆忙赶回工厂，投入了热火朝天的战斗。
大修后期，由于技术上的问题，他必须亲自去上海。归途中恰又碰上雪天，腿关节肿得如同小瓦罐一般粗。但他仍然咬紧牙关，一次次爬上20米高的塔端，排除设备重要部位的操作疑难，以确保安装质量的到位。
一天下来，剧烈的关节疼痛，常使他觉睡不宁，饭吃不进。在医院工作的爱人，只好偷偷把饭菜里拌进激素，送到厂里，眼瞅着他吃进肚里……
被任命为设备大修副总指挥的副厂长赵祉祥，曾经有着率领化肥厂工人闯过第二次浪潮的辉煌业绩。如今，他宝刀重操，再历战阵。准确无误地判断预测，果敢切要地提出建议，使整个大修保质量、保安全，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
一场恶战下来，检修项目个，其中铜洗塔吊装，合成塔换套简，变换装触媒等较大项目达20多个。
12月2日，年度大修试车成功。宋厂长和全厂多名干部、职工都激动得落了泪。
这，并不是尾声辛勤的耕耘之后，必然伴随着沉甸的收获。
设备大修之后，化肥厂生产势头恰如芝麻开花，节节升高。
第一月，盈利3.5万元；
第二月，盈利持续上升·····.
年，实现首季开门红，盈利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半。
诸城市化肥厂终于走出低谷，开创了历史最高记录。
干部、职工欢呼雀跃，把钦敬的目光投向他们的上任仅一年零三个月的厂长。
宋良呢？他为什么又陷入苦苦的沉思？
他知道，对职工高度信赖的最好答复，莫过于采用一番更为奏效的行动。
紧接着，他又针对生产中出现的新问题，再度投资近万元，进行了节能性压缩机、三聚氰胺节能设备、“造气吹风气回收”等关键生产设备的改造和更新。
目前，诸城市化肥厂即将推上一个既能产碳铵，又能产尿素，三聚氰胺生产规模扩大，塑料模塑粉开发等化工系列产品流水线，以彻底摆脱过去产品单一的被动局面，适应现代市场日新月异的竞争要求。
企业家的目光始终盯向未来！
年4月30日写于山东诸城潍水之阳
03耕耘在职教园地“这次我是为寻找‘职业学校到底该怎么办’的答案而来的。终于，从你这儿得到了圆满的答复。我要拿你们学校这块石头，投向全省的农村职业学校。”这一席感慨异常的话语，是山东省教委职教处处长杨文法年4月19日视察诸城市第一职业高级中学后，当着地、市领导的面对他说的。
他，就是在教育战线辛勤耕耘32年，现已54岁的诸城市第一职业高中校长、共产党员孙启洲。
7年来，他带领全校师生自力更生，勤俭办学，从当地实际出发，闯出了一条教学、科研、生产、经营、人才培养、社会服务一体化的新路子。学校连年获省、地、县三级奖励，省内外报刊、电台、电视台分别报道过这里的办学经验。中央讲师团、国家教委、山东省政府领导来校考察，均给予较高的评价。
一
年，正当社会上片面追求升学率之风刮得最为猛烈的时候，诸城市委、市教委从当地的经济实情出发，把分设在全市各乡镇中的十多所普通高中，除一部分下放成乡镇初中外，其余全部改办为职业高中。新建5年的吕标中学，由此成为诸城市第一职业高级中学。
两年后初秋的一天，新校长孙启洲走马上任了。
那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孙校长至今记忆犹新：正巧，碰上一连数日停电，白天，喇叭卡壳，偌大一个校园，出操、上课、集会、吃饭，只好听那此起彼伏的阵阵哨音。自建的水塔断流了，甚至连孙校长洗去满面征尘的半盆儿水，也要派学生到校外村庄的井里去挑。夜幕降临到这所位于乡政府驻地西南2公里处的学校，占地63亩的校园一片漆黑，唯独数百名师生的书桌案头上，摇曳着微弱的烛光……
严峻的现实使孙校长食不甘味，夜难成眠，他苦苦思忖着治理学校的方略……
25年的教学经历，使他深知，清贫的教师队伍最肯认实，那咱就来实的。当然，他孙启洲天生就会来实的。
拉电，是他打出的第一张牌。长年以来，我国农村用电供不应求，位于偏远农村的中小学校，谁家又不曾有过长年断电之苦？然而，这些自来受人鄙薄领域的教师们，又有谁敢于面对现实起而抗争？
孙启洲却硬是要甩响这张牌。
年过半百，鬓发染霜的老校长，骑上那辆结谊十年，除了铃铛浑身都响的旧“金鹿”自行车，在学校与市里之间每日数十里的穿行。
跑电力局，要求批准架专用线路；
跑教委，请求解决适量款子；
跑工厂、跑供销社，赊销或低价售给电杆、拉线和变压器……
为了我那几十位进城后见了人只晓得鞠躬作揖的同事，为了学校里那数百名只能就咸菜啃窝头却还要花大价钱买近视镜的学生们，我孙启洲又来求你们啦！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一职中的夜空从此走出黑暗，雪白如昼。紧接，孙校长书面申请，李松纪副市长朱笔批复，市燃料公司破例批给学校计划内用煤。
室息的校园恢复了生机。上任伊始，孙校长连下两城！
年，一职中迎来了果实累累的金秋。应届毕业生中，21名考上大学，不仅在潍坊地区80余所职业中学中斩将夺魁，而且首次赢得熠熠闪光的省府奖牌的垂青。
孙校长再下一城。职业教育由此作为一个热门话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二
建国以来，我国的教育制度一直在走一条单一的路子，
升学、就业，成为整个社会触目的热点，学生千军万马争过高考的独木桥。当然，捷足先登者毕竟是少数，十之八九的学生要回到农村，重操父兄犁、锄、耧、耙的旧业。但在人们心目中，孰是孰非的界限依然不够清晰。年，当全国职校对口招生的指标一取消，人们对职业教育那根深蒂固的偏见随之愈发明显地表露出来。
一时间，新生入学生员不足，在校生巩固率下降，限定的办学集资也迟迟不予兑现。有根子门子的教师接二连三地调往别处，职业教育进退维谷。
难道眼巴巴地瞅着新筑成的职教大堤坍塌？难道手足无措地让几年心血付诸东流？孙启洲深深感到，自己作为一校之长肩头压力之大、担子之重，他出人意料地下出力挽狂澜的一着棋。
学校有一片临街商店，建筑面积60平方米，用水、用电、案板、桌椅，全由公家包干。从年建校以来，一年到头找人承包，学校照开工资，月奖和一切福利待遇样样不差，若干年过去了，商店里的肥皂售价由两毛涨到四毛，四毛又涨到八毛，八毛再涨到一块二，可每年元的承包金却不曾上涨一厘一毫！
包括孙校长本人连同他的前任在内，无不知晓这习惯势力难缠的道理。那么，在艰难面前就只能拱手谦让、流泪退缩了吗？孙启洲再次勇敢地挺起了胸膛。他深请商品经济中优胜劣汰的道理。他也相信流血的人生，总比流泪的人生强得多。
校务会上，他慨然提议，将商店承包额提高到1元（后又提到全校教师平均年工资的1元），不愿干就实施公开招标。
恰似煮沸的油锅里，添进一瓢凉水，人们的议论可想而知。
不想他孙启洲却更棋高一着。在全市职教工作会议上，他大张旗鼓地提出，我们今天面对的局面不同了，在单纯的“教”校长后面，应再加一个“钱”校长！
面对瞠目结舌的听众，这位素来不善辞令的实在校长，慢慢地讲出一番发人深思的道理来：“学校如同人的肌体，经费如同人体内的血液。一味地消极等待上级拨款，一味地追求社会集资或者超负荷借贷，则如同一个贫血者，被动地等候着医生输血。我们搞职业教育，要想方设法增强自身的‘造血功能’，不断培植广大师生员工的商品竞争意识……”
他说干就干，对全校教师队伍进行调整，腾出颇具美工功底的政治教师李田泰，跻身乡镇驻地搞装潢设计；腾出经营意识强的牧医教师王延熙，插入村庄开办养鸡场……
同时，他又信心满怀地期待着更加有利的时机的降临。
三
机遇再次光顾了这位无限忠诚于党和人民职教事业的坚强战士。
年秋，中央讲师团来到诸城，又莅临职校视察、演讲。闲谈中偶尔得知袁淼同志是“中国服装协会”的会员。神使鬼差，孙校长竟异想天开地向讲师团的首长与袁淼同志提出诚恳地请求，协助职中办一个服装裁剪培训班。谁料他们竟一口答应下来。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了金元宝，孙校长乐得一连数日合不拢嘴。他赶忙腾出自己的办公室，给袁淼老师安置了“最佳”的下榻场所，又紧急动员了高三毕业班的绝大部分学生，参加培训班的学习。
好个风格高尚的袁淼老师，竟也帮忙到底，一教就是3个月，把自己所有的拿手活教给了职校的两名教师和百余名学生。从此，诸城的服装市场又增添了若干新颖美观的北京款式：一职中更是拓宽了一条面向社会，开门办学的新路子。
年，一职中增设了服装专业，连续三届招收了近名学生，学校还建立了服装实习基地，并与青岛“兴华”服装厂挂钩，为该厂加工了数万件出口和内销服装。既锤炼了师生们的技艺，又为学校带来一笔相当可观的利润。
在一职中首届服装裁剪培训班结业不久，潍坊市教委分管职教工作的王法延主任也瞅准了个中门道。他干脆以此为基点，举办了一期“潍坊市职教服装专业师资培训班”。年，服装专业又在整个潍坊市职业高中四面开花。
恰在此时，“诸城市蚕桑技术培训中心”的木牌又在一职中大门外挂出。年秋，开设了蚕桑专业二年制两个班人，一年制一个短训班50人。原来，孙校长又瞅好了诸城年3月新建的丝绸公司，市政府要求3年内建成桑园3万亩，并使养蚕、缫丝、织绸形成体系，成为全市出口创汇的支柱产业。因此，他又先走一步了。难怪，潍坊市有关领导一再夸赞孙校长的超前意识，令他人追之莫及。
目前，15万棵已经嫁接成活又移栽完毕的桑苗在一职中的10亩桑田里破土发芽，50余名蚕桑专业短训班的学员已经分赴全市10多处乡镇蚕茧站实习。获效益育人才，应当说近在咫尺了。
四
孙启洲不断开拓创新，终于使一职中走出了办学低谷。
目前，已走向社会的六届名毕业生中，有人成为当地的专业户、重点户，人被乡镇企、事业单位录用，人招工、招干，34人考入大专院校，其余余人回到农村参加生产，成为诸城科技兴农与商品经济的带头人。
学校自年起，接连获得潍坊、诸城市政府、教委授予的职业教育先进单位，“奋飞之鹰”红旗单位、电化教育典型学校、“争做山东未来建设者”实践活动先进单位等光荣称号。
殊荣面前，孙校长和一职中的领导们并没有陶醉，他们又马不停蹄地率领广大师生员工改造校舍，美化校园，扩建教学基地，使全校牧医、农学、服装、蚕桑四个教学专业越办越红火。今年初春，他们又与莱阳农学院挂钩，在校园的农学基地里，搞起了亩产值万元的“菇、耳、粮、菜立体种植”试验。
孙校长祖籍高密，年毕业于诸城师范学校，并留在诸城任教。25年的教育历程，使他桃李满天下。接手职业教育，又使诸城遍开科技兴农、科技致富的绚丽花朵。
他在一职中的7年间，仅回老家探过一次亲。他有3个天资聪颖的孩子，都是在缺少父爱中长大成人的。身为一个围着大桌子转一圈，样样都拿手的优秀教师，他竟没能给自己的子女上过一堂辅导课。3个孩子如今都已匆匆招工就业，没有一个迈进大中专院校的门坎，甚至连一张职业学校的文凭都未拿到。
他本人，整天拖着罹病的身子，在那些遍及诸城村村镇镇的一职中的毕业学生中间访来问去，却连入城看病的一个小时都不肯挪出。去年校改，上级领导刚一宣布验收合格，极度疲惫的孙校长竟然身子一软，昏倒在身边同事们的怀中，目睹此情的师生员工无不潸然泪下……
“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血”。鲁迅先生的话语，不也正是对孙启洲这位奋力耕耘在职教园地里的老校长的真实写照吗？！
年5月12日写于诸城涓水河畔04大写的“人”一
或许是出于一种职业性的敏感，我早就留意富得四下流油的赵家庄子那些动人的传闻：
村里人均分配达多元，并不用个人对上级交纳无论何种摊派；
种庄稼从耕地到收割实施“七统一”，不对村民收取一点儿的费用与提留；
儿童入托入学，一律免费；
村民看病，只花几块钱尽可享受教授级别的待遇－医院中的先进医疗设备B超，凡重病沉苛者则可以由村子集体承负全部医疗费用；
村子从生产到生活，逐步实行全面服务，村民购买电视机，每台由集体补贴元，家庭烧用液化气，都是由村子统一派车去城里灌好拉回；
每逢春暖花开，村民们均可轮番得到公费旅游的机会，一行百十号人，大小四、五辆车，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从今年5月开始，村里全面实行了退休制度，年满60岁的老年村民，退休月薪可达60-90元，中青年劳力则全部到市保险公司投保，适龄退休后，可月领薪金元……
这个村子的党支部书记赵志盾，则更成为一个让人咂舌的风云人物。其中有这么两件事愈发增加了我的采访兴致。
头一桩事儿发生在大包干刚开头那阵子。文件讲，会议逼，领导催，群众闹，一时间浪滔滚滚，众口铄金：把集件财产承包到户，分得越是彻底才算真正革命。
谁料他赵志盾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住不分，并且还变弄戏法“坑蒙”上级：
一瞅见检查团将要下村的“消息树”倒下，他这厢赶紧发令，把村办公大院中的马车、大性畜、拖拉机一类飞速转移至早已支派停当的几家农户，实行“坚壁清野”，村子里的几百亩山楂、苹果园，临时指定几名支部成员、生产队长承头认下已经分片承包……
幸好，由于他深具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的大将风度，上头责派来检查的人就让他这么一次次“蒙骗”了过去，村里的集体财产得以保存下来，成为他后来搞企业、盖厂房、脱贫致富的重要家当。
还有一次是今年春季，日本矢口商事株式会社的老板搞得情报说，重洋彼岸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赵家庄子出产了一种黄桃罐头，被评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优质产品，特意派员到北京看了样品。不过，他总是难以置信中国农村尚有黄桃这样的树种，甚至认为装罐头的桃子上面是着了色素。因此，责派该公司在香港代办处的颜紫江小姐抵临诸城实地考察。
那颜小姐一见亩早中晚熟的黄桃树在赵家庄子村东南面岭地上成方成阵地摆开，摘一个杯口大的黄桃，金灿灿，黄艳艳，尝一口，脆生生，比蜜甜。赶快动问树种的来历。赵志盾对她说，这是在年通过大连市一家植物研究所从日本引进而来。接下来，颜小姐又走进村办果品加工厂，详细察看了厂区规模和全套工艺流程，抑制不住满心喜悦地与日本老板挂通了电话。当下拍板定案，先行投资万元与赵家庄子村合作生产黄桃饮料。她快人快步，当下就要签署协议，履行划款。
万元，对一所村办企业，应当说算得上是一笔比较可观的款项，这在一些别的厂家，或许正是馋涎欲滴呢！不想赵志盾竟摇摇头，说：“合资生产我们欢迎，并且厂里马上可按你们的要求上设备，产样品，送到东京去检验；款子就甭急着划了，等看过检验结果之后再说吧。”
一席话让那位颜小姐听傻了眼，实行开放政策十多年来，她同国内厂家成千百次打过交道，哪一回不都是一听到“划款”二字，对方就赶忙叩首不迭，谢主龙恩？万万想不到竟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办企业跟前碰上了硬茬口……
二
采访的机会终于来了。石桥子镇委领导热心牵线搭桥，驱车送我抵达这个镇驻地东北角的赵家庄子。在村北面的果品加工厂门口下了车。眼见得这个年消化0多万斤鲜果的厂子，如同电视节目中播出的形状没啥二样，平平常常的镀锌铁大门，两厢大理石门垛上方浇制起一道水泥横板，上书“诸城市第二罐头厂”几个正楷大字。厂门前面的路面很是宽阔，不过尚未浇筑水泥，依然是极普通的沙子路。
很快，我倒被进出厂门的女工们洁白的工作服上衣胸前那红红的、大大的“人”字所吸引。负责接待来访的村副主任赵永来赶忙解释说，这个大写的“人”字，正代表着工厂产品的“人字湾”牌商标。
“‘人字湾＇牌商标？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拗口的名字呢？”我问。
“这是赵志盾的主意。首先是为了避免与人重复，就根据我们村子西面和北面的荆河与渠河交汇形成的‘人’字湾，提出使用这个商标。当然，这里头还蕴涵着一种自立自强的精神。”老赵接口回答。
好！这真是既可脱俗，又能自尊，赵志盾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老赵带我来到工厂的接待室。只从室内的用具陈设上看，倒也很觉一般，唯独四围墙壁上那满满当当的奖牌和镜框令人眩目。我从中看到了荣获农业部优质产的“人字湾”牌糖水黄桃罐头，“人字湾”牌糖水李子罐头，荣获山东省优质产品奖的“人字湾”牌糖水苹果罐头，“人字湾”牌糖水山楂罐头……
美美地饱餐一通熟透了的黄桃之后，老赵领我沿厂区参观。他边走边向我讲起罐头厂的建厂史和他们的当家人赵志盾来。
三中全会以前的赵家庄子，贫穷落后的曾也在全镇出了名。
因为岭地薄产，社员们填不饱肚子，生产队长也只好批准他们倒着班外出要饭吃。所以，有民谣说：“赵家庄子出要饭的，说个媳妇是换的。”
年底，赵志盾担任了村支部书记。上任伊始，他就率领群众修坡筑堰，引水上岭，整田植果，轰轰烈烈地干上了。
到年，全村粮食总产量达到多万公斤，不仅完全解决了温饱问题，还在治理改造好的亩山岭薄田和荒堰河套上栽植了成方成片的山楂、苹果、李子等果树。
经济的发展、粮果的丰收，给村民们带来了殷实和富足。赵家庄子村跃居全镇先进行列。但赵志盾却丝毫没有感到满足。每临深秋，当他看到一辆辆盛载着各类水果的卡车驶出“人字湾”，跨过渠河桥，向着北临安丘县驰去，久藏的念想一次比一次愈加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扉：别人能够办厂，难道我们就不能够？
赵志盾往往想到哪儿，就能说到哪儿，干到哪儿。他亲率得力人员，西出济南，南下临沂，东去烟台，北抵大连，一番番筹措、论证、考察、求援，前后历时两年，一座投资80万元的果品加工厂终于在赵家庄子的土地上巍然屹立。
三
“还有那亩黄桃，倒也可以说明赵志盾的长远眼光。早在工厂筹建时，他已经预见到了产品的销路……”老赵这句话又把我们拉回到现实当中。
时下正值黄桃收获的季节，整个工厂都在忙碌，随处可见人们匆匆闪过的身影，闻得“咚咚”而去的脚步声。偌大一个建筑面积达0多平方米的罐头生产车间，从收桃入库到灌制成瓶，历经挑捡、切削、洗腌、蒸煮等十几道工序，数百名工人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偶尔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回答我的问询。在他们的神采里，流溢出一种自立自强的骄傲，在他们的言谈中，透露着对村子的好领班赵志盾的无比信赖和拥戴。
“瞧，这是新上马的浓缩黄桃原汁饮料生产流水线，全部投资百万元，都是工厂剩余的生产基金，没用从银行贷一点儿款。”站在一排崭新的机器跟前，老赵向我介绍，“你大概听说赵志盾不愿接受外商划款那桩事儿吧？我们认为，办企业当首先讲究经济实力。同外商合资也是如此。过去国内不少企业不顾自己的实情，贪恋外资，强求合作，到头来可都是吃了亏的。这次合作，我们打算在资源、设备和生产上自己上马，在产品销售和开辟国外市场上仰仗外商协助。”
“出口产品在质量上要求非常严格，你们这村办工厂，在生产技术上能够过关吗？”我感到担忧地问。
“这你放心，我们的工厂刚建立时，就请了大连罐头厂的专家来做顾问。这次上马黄桃饮料，又从南京野生植物研究所邀来4名高工和技术员担任生产指导和质量监督。”老赵蛮有把握地说。
厂子很大，占地足足20平方米，罐头车间座落在厂区中央。工厂北面一排平房和西南面角楼是制做山楂饼的车间。每年村子果园的亩山楂树要收果万斤。这些山楂除了制作部分罐头，其余的全部打成果酱，足够一年中山楂饼生产的用料。近百名年轻的姑娘，轻抖着一双双玉手，随着一片嘁嘁欻欻的声响，转瞬间，包装完备的山楂饼就布满了工作台。
物美价廉的赵家庄子山楂饼尤其受到东北顾客的欢迎，这些产品充斥东北三省的各大商场。年春，由黑龙江省委书记孙维本亲自率领的省电视台，还专程前来现场直播过这里的生产盛况呢！
话及篇首提到的赵志盾那番“坚壁清野”，老赵笑道：“那都是叫现实给逼出来的。辛辛苦苦地搞成一份家当，一转眼就散净分光，大农具和生产机械砸碎与闲置，果园和水利设施毁掉和废弃，这在外村有了不少的教训。在风头上，赵志盾敢顶这股潮流，也仗着中央又下达了个‘易统则统，易分则分’的文件……”
这时，有人来喊走了老赵。乘着兴致，我继续留在厂区漫步。在这片地处偏远的村办工厂，我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这是我国10亿农民欢呼和投身改革的一种激越的呼唤；我又仿佛看到了一种力量，这是我国广大农村历经千百年的孕蓄和积聚而形成的一种翻天覆地的力的协奏。
邂逅赵志盾的妻子张敬芬于工厂东部的一间宽敞的库房。乍见不久，我便觉出这位曾经获得省“三·八”红旗手殊荣的第一夫人是那样的谦和坦率与平易近人。她身为村里的妇女主任，分抓计划生育、爱国卫生、民事调解等项工作，并担任村子缝纫机组的负责人，一天不落地出工顶班。她的缝纫机组只有3个人，但要负责全村十多个企业的近千名劳力的工作服和企业用布料的缝制。每临仲夏和深秋的黄桃与山楂收获旺季，她与组里的姐妹就停了裁缝，来到厂内顶班生产。眼下，她正巧抖纤指在做着一件往罐头铁盖里面套装皮筋的活，一面不停手地工作，一面与我交谈。
“你是不是由于对别人不放心，才出来干这么多活儿的？”瞥一眼同室中的姐妹们，我笑着问她。
“我想你也该看到，在这个工厂和我们全村，恐怕很难找到一个刁油滑皮的人。大家都已把集体的日子当成了自己的日子过，倒用不着让当干部的跟在屁股后头催。”稍顿了顿，她又说：“当然，做领导的－－连志盾也都一样，最重要的不是监督，而是铺下身子干在前头。”
张敬芬异常关心和支持自己的丈夫，一年到头，家中的活，她全包全揽，从油盐酱醋到打墙盖屋，根本不用丈夫操一点儿心。“在村里当个好领导很不容易。为姑娘时，就看到我娘也是这样照料刚解放就当了干部的我父亲的。”
她还告诉我，年罐头厂刚上马那阵子，缺钱少物没技术。赵志盾愁肠满腹，夜不成眠，自此落下了个头疼病，直到如今一不吃药就难以入睡。村里、厂里人多事杂，赵志盾腰里时常揣上个本本，随笔记录要办之事，即便夜间醒来，偶有所想，也要爬起身抬笔记下……
为人在世，若想开创一番事业，少不得要付出一番辛劳和代价的。赵志盾和他的妻子张敬芬不正是一例极好的说明吗？
四
满当当一日采访下来，不论本本上还是脑子里都感觉获益颇丰。关于这个村子和赵志盾，比较重要的还有两件事。
其一是有关村干部们的清正廉洁、一心为公的工作作风。早在80年代前期，村子里的一个包工队承揽下砌村办公室院墙的活。为了求取惠顾，挑头人暗地里把20元钱送给了分管村中基建工作的民兵连长，把一箱啤酒送给了赵志盾。不料，这笔钱物被不约而同地拿到村办公室亮了相。村里人尝到了厉害，此后再也不敢轻意送礼了。
另一次是在年冬天，青岛某单位来收了几十卡车白菜。因为多次麻烦村里，人家过意不去，临走时特意留给了赵志盾0元钱。赵志盾随即原封不动地拿到会计那里充了公。
近些年，随着村办企业的发展，村子与外界联系日益增多，有些礼尚往来的交道势所难免。赵志盾他们每逢收到外来人员送的礼，小到一条烟、几瓶酒，大到数千元，总要原物移交村办公室，允当村子对外应酬的必要支销。这样一来，既顾全了外来人员的面子，又为集体节省下一大笔应酬费用。有时，上级部门给不论那个干部下发了奖励，他们也都是如数送交集体，统一支配使用。
其二是赵志盾惩治恶媳妇的事。村里有个媳妇老嫌年迈的公爹是个累赘，整日里不是训斥，就是指鸡骂狗，甚至连淡饭粗茶也照应不及。老汉忍无可忍，便来找村干部念叨。赵志盾说：“您老就先出来住上一段时间，等她表现好了再回去”。
接着就为老汉安排了合适住处，又指派专人照应生活。一日三餐，茶丰酒足。不出数日，那媳妇就找到村办公室，当众承认了错误，并哀怜怜地请求公爹搬回去住。原来赵志盾这厢安顿好老人，那厢即通知本人，工资降到最低等级，各项奖金全部停发，照应老人的生活开销和劳力费用从她的月工资当中扣除。这么一折腾，叫那媳妇怎不草鸡！
赵志盾认为，尊老爱幼是村子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件大事，必须下气力来抓好。他还倡导村妇联积极开展“好媳妇”、“好婆婆”、“好小姑”评选等项有益活动，让两个文明的建设在村里齐头并进。年底，赵家庄子村被中共潍坊市委、潍坊市人民政府授予“模范村”光荣称号。
那天夜里，我在工厂东北角的一间库房的土炕上落宿。睡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同寝一室的仓库保管赵志军：“在厂里转了一整天，除了接待室来的客人，我怎么没看见有一个人吃桃子呢？”
他说：“厂里订了制度，不准随便吃桃。”
“东西都是自家的，又终日掇弄它，能保不嘴馋吗？”我感到难以置信。
“嘴馋也不能犯禁。”他肯定地说。见我皱了双眉，又解释道：“每当头茬桃子成熟之后，村里总是拨出一批分到各户尝鲜。领导眼里先有群众，大家有谁会不心甘情愿地循章守法呢！”
因为是生产旺季，工人们要上10小时的班，车轮战术连轴转。整个厂院机器轰鸣，人声鼎沸，彻夜不息。志军说，那隔扇而入的高亮嗓门儿就是赵志盾……
五
出门办事，有时候难免不留下一点儿遗憾。赵志盾工作忙，又不肯轻易接待人，昨日没能跟他长谈，今天村里、厂里要办的事情更多，恐怕连同他见面告辞的机会也难找了。吃罢早饭，带着一种依依难舍又莫名惆怅的心情，我漫步在赵家庄子的村口。
“哧”的一声，一辆绛紫色的面包车停在我的身后。
“上来吧，伙计。我带你去溜溜果园。”赵志盾从驾驶员位置上探出头来打招呼。
嗬！这可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天你怎么有这等雅兴？”上了车，我才发现里头已坐着电视台的王科长。原来赵志盾起大早去70里开外的城里把人家接来拍录相，我这纯粹是沾了光呢！
赵志盾一边熟练地驾着车，一边对我说：“我倒是很欢迎你们秀才来这儿的，只是整天事太多，难得专门来奉陪。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任意转着看，免得嫌我们搞虚夸。”他瞥我一眼：“老弟，内线穿插战况如何呀？”
“尊兄大可放心，鄙人目前尚未发现什么阴暗的东西。”
大家都被惹笑了。
面包车穿行在茂密葱茏、果实累累的1亩果园里，迎面而来扑入视野的是一张如织如绘的绚丽画卷：一穗穗密集的山楂果把它们的母体遮盖起来，形成了一把把镶嵌着珠玉的大阳伞；沉甸甸的苹果压弯了树枝，随着微风在轻轻摇摆；一串一串的李子不甘寂寞地从密匝的枝叶中探出绛红的脸颊，令人馋涎欲滴……
“喂——姑娘们，拍电视的来喽。”汽车停在这带有几分传奇色彩的亩黄桃园中，赵志盾对着林荫深处一声呼唤。
一瞬间，串串笑声从挂满了透熟果实的黄桃枝下传出，十几个臂挎竹篮的妙龄少女拨开桃枝拢近前来。那一张张镶挂着丰收喜悦的笑脸连同她们胸前那火红的大写的“人”字与这满篮遍树的黄桃珏合交织，汇成一股奔涌的热浪，我与赵志盾旋即被这热浪围拢起来。
“注意，都看这边－－”
大家猛一转头。不知啥时，王科长已把摄相镜头对上了我们……
——年仲夏采写于诸城渠水之阳
05一份合格的答卷选择
“白玉山子靠河沿，
蒺藜扎，沙窝埋，
个个赤脚不穿鞋……”
70年代初期，李庆章这个踌躇满志的高中毕业生回到了他的家乡－－诸城市城关镇白玉山子村。高中毕业，这不仅对那片生他养他的故土，即令在当时并不十分出名的小城镇里，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知识分子了。
一头是荣耀的应征入伍或安适的执教就工；一头是立志务农，改变贫穷落后的乡村旧貌。这个奋发有为的年轻人呵，果敢地选择了后者。从此，踏上了一条漫长而坎珂的人生之路。
从生产队的政治队长、林业队会计、大队团支书、民兵连长、大队长，在白玉山子村那祖辈传留的3亩沙岭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直到年村改，担任了余户、名村民的父母官——村支部书记。
年逾六何，沉默了足足15个年头的父亲，终于发话了：“叫你留在身边，是为了让你安安稳稳给我和你娘养老送终，不是叫你出头露脸去当这惹是生非的村干部！”
原来，老人家一来眼见得五七年反右时，因为“鸣放”过了头，一个村干部喝了药，一个小乡长投了井。当干部的，左了不是，右了也不是，整天挨整没个完——这是他那从解放初期任生产队长，直到“文革”前期卸任的为政之道带来的经验之谈。二来，千百年来相因成习的农村家族统治也让老人家品透了滋味。在白玉山子王、周、曲、李、刘、赵六大家中，他的本家才仅仅是整个李姓中只有儿户人家的一个旁支。
李庆章当上了白玉山子村的支部书记，曾对他疼爱备至的老父亲足足一个月没和他搭一句腔。
创业
队改村以前的白玉山子，贫困就像日中的影子一样紧紧绕缠着它的肌体。全村除了一个三间土屋的代销点，没有其它一点点副业。新旧家当纠合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足10万元。
目前，村里固定资产遂增至多万元，大小工副业项目十几个。李庆章的前二任书记曲砚山、周云感慨地说：“还是年轻人有见识，脑袋瓜来得活。我们那会儿，对发展成今天这番规模，真是连想也没敢想。”
改土，治沙，打井，提高粮食产量，让老百姓先填饱肚子，是李庆章走出的第一步棋。当全村亩粮田全面实现了操作配套、粮食亩产接连翻番后，紧接着，他又雄心勃勃地制定实施了一整套挣大钱、早致富的宏伟计划。他利用靠近城市信息灵通的便利，发动村民中擅长建筑技术的人，采取你带根架本，我拿页竹排、他献个泥斗的方式，建起了村办建筑队。从简单的平房垒砌入手，边干边学，拉出去请进来，一步步强化自身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规模，直至今天，成为一个拥有调定资产余万元，可盖四层以下楼房的国家四级建筑公司。
村子以北原是一片方圆亩的废弃河滩，经年累月，沙幕茫茫，棘草丛生。更有一种灰、黑、白三色相间的狗獾出没，让人不敢轻易涉足。年迈的祖母常常以此恐吓淘气的孙儿：“别吱声，沙里狗（狗獾）来了。”啼叫的小儿顿时大气也不敢再出……
年初，犹如炸响第一声春雷：李庆章要在沙滩上养狐狸了，还是用飞机从美国运过来的！
“狐狸那种东西会缠人。”
“咱们让狗獾缠住，几辈子都受穷翻不得身；这下再叫狐狸缠上，爷们儿的命怕也快保不住了。”
……
“它若缠人就先缠我，你们用不着害怕。”人家不敢做弄，偏他敢去做弄。李庆章就是有这个胆气。
那两对远涉重洋的狐崽哟，却不在乎人们的冷落，活得蛮痛快。转瞬间3年过去，一排溜75间狐舍建成，余只狐狸落落大方地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参观者。并且，靠卖种狐，售狐皮，纯收入已达十几万元。李庆章用这卖狐狸的钱，为村里办了不少福利事业。白玉山子人不仅少病无灾，反倒愈发人丁兴旺起来。
当日那狗獾生存了知多少年多少代的亩沙滩，方今已成为村子与市外贸公司联营的投资上百万元规模的养猪场、肉鸡饲养场、种兔繁育场、养貂场、狐狸场“五养”基地。
奉献
知情人反映说，李庆章是个心里愁，从不愿让别人看见，反倒要脸上笑着安慰大家的人。
年，市里修密州路，砸了白玉山子村的十几户民房和村委会办公室以及新建不久的饭店、旅馆、幼儿园，直接损失高达万元。其中一所造价20万元的餐厅，建成使用才不到3个月。村民们痛惜，犹如心尖上在滴血。有人对着上级发给的6万元赔偿费大发牢骚。李庆章制止说：“为了国家城市建设的长远大计，我们付出这点儿代价是应当的。”但搬迁时，别人见他一边拆屋，一边抹眼泪……
年，村西的扶淇河筑堤，村北的潍河建拦河闸，不仅占去村子的多亩土地，还因水位升高而淹了村里近亩良田。“幸好，那些水淹地除了一部分是群众的，大都是村干部家中的。”李庆章心下稍稍感到宽慰。
李庆章不仅对国家有一颗甘于奉献的博大胸怀，对集体、对群众同样也有着满腔的拳拳爱心。
这些年，村里逐渐摆脱困境，富裕了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让祖祖辈辈吃苦受累的父老乡亲们尽早尽多地享一点儿社会主义的清福：疏通街道，翻新房屋，架设常明电，安装自来水，装设50门小总机，。成立拥有多个马力的农业机械服务队……
对每一个特困户的照料，更是做到了细致入微。村民王焕希，偏瘫四、五年，逢年过节，他都要亲自带上现金和慰问品前去探望。村民曲中山，妻子长年患病，除了集体给予借款照顾外，他又带领村干部捐款余元，送到老曲手中。为了延长患肝癌住院的陈顺的生命，他恳请大夫注射多元一支的高蛋白针剂，让这位80多岁高龄的五保老人热泪填盈……
李庆章作为一名恰当青壮的支部书记，对卸任老干部的安置，也为人津津乐道。
年与他换肩的老书记周云，身体健壮，精力充沛，、被留任支部委员并分管村建筑公司的工作，既成为他开展工作的好参谋，又“把住了一个大口子”。
65岁的曲砚山，年诸城第一次解放时就干民兵队长，直到年卸任大队长，参加工作近40年中，合作社社长，小乡乡长，大队长，支部书记样样都干过。去年上级政策有变化，说他的干龄间隔中断，停发了退休金。李庆章找到老曲说：“就请您暂且委屈一下，到村委会看一阵子传达吧。拿钱比过去要多，还不会让您累着身子的。”把个老曲乐得在“三八”节那天，扎上绸子，给妇女们表演了好一阵解放初期的秧歌舞。
不仅是上面二位老书记，凡队改村时下台的生产队长、会计一类干部，年龄大但不够退休干龄的，他都一一作了看树行子、把大门等恰当安排。干有所终，老有所养，人人满意，个个痛快。
或许是作为村子里的第一代文墨人，李庆章切实体味到文化知识对改变贫穷落后面貌的至关紧要。早在上任刚满一年的年冬，他就克服重重困难，果断地投资15万元，建起了诸城第一流的村办学校，甚至县教育局局长和城关镇镇长也亲自莅临剪彩。校园的植树、栽花、建亭，他都专门从村中派人进行指导和劳作。每有空暇，他还要即兴前来听上两节课呢！
白玉山子村年工农业总产值为万元，比年增长13倍。人均净收入为元，比年增长12倍。年以来，村子先后被诸城、潍坊两级市委、市府表彰为“文明村”、“先进基层党组织”。村民们说：“这些都是以庆章书记牺牲个人利益为代价而换取的。”
李庆章是个出了名的孝子，村里人有目共睹。大家谁也忘不了村办福利内衣厂筹备开张那阵子，为了购置机器设备，他冒着盛夏酷暑，接二连三地跑上海、奔江南。
有一回，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归还舟山招待所，对着一道外出的伙伴说出了心里话：“我多么想早点儿回家，看看我那患病的母亲。我整天东奔西跑，对老人家照管得太不够了。”
恰在此时，加急电报和长途母病逝速归。沉痛的讯息如同五雷击顶震憾着他的心。
庆章在家中行小，是兄弟三人中唯一守在父母身边的儿子。始终对他放心不下的父亲，在缺少他应尽的孝道中于一年前谢世。如今，久病的母亲，不仅临终时未能见上他这个养老儿子的一面，并且这殡葬仪式，眼见得又不能到场。
跟随他的司机王清江说：“赶紧走吧，一天一夜就会赶回去的！”他摇了摇头，说：“安排不妥这里的事，我不能回去。”是呀，谁心里都清楚，他这挑头人一走，即将到手的机器设备又不知要拖延多少日子才运送回村。艰难的选择面前，他又一次为了集体而牺牲了个人。
机器运来后，他再度强忍悲痛，四下求人协助安装。前后仅用两个月的时间，一个具有日产两吨坯布能力的针织内衣厂建成了。白玉山子人再次品尝到希望与富庶的甘汁……
老书记周云的话正可成为李庆章立志务农20余年的恰当断语：“我是亲眼看着庆章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不论作为一名有志青年，对乡亲父老，还是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对上级组织，他交出的都是一份合格的答卷。”
年6月写于山东诸城潍水河畔
06憨医生小传“宋大夫来了”。山明水秀的诸城东南，长了翅膀的讯息传到哪儿，哪儿的村民便扶老携幼，蜂拥而来。偶尔也有初次相识的人，乍见面时免不了略吃一惊：这位被人们奉若神明的中医先生，怎么会是一个年仅二、三十岁的小伙子？
然而，这年纪轻轻的宋医生确也名不虚传。
哪个后生腹痛得晕死过去，他一针扎下，患者痛楚立解；
谁家的媳妇婚后数年不孕，只消吃上他一付汤药，保你来年生个大胖娃娃……
更神的，还要数他那继承父业、精心研制而成的外敷“金蟾膏”，患有骨髓炎、淋巴结核、医院拒之门外的病人，只要碰上这位名唤宋建新的年轻大夫，甚至连阎王老子也要破例发放一块还生牌……
他被人奉为神医，他的“金蟾膏”被称作神药，可是，他那淳朴的为人却同他的高超医术全然不成正比。
所以，笔者常称这位浑身上下无处不带一股儿憨实劲儿的准同龄人为憨医生。
在今天这个时代，憨实被不少人当成傻子的代名词。此论当否，也许无须争辩，笔者所要告诉诸君的是下面一桩桩铁的事实。
年6月，宋医生接待了由胶州市铺集镇赶来的父女两人。女儿患淋巴结核两年有余，名医院几乎跑遍了，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得悉宋医生的“金蟾膏”治疗此症有奇效，故前来登门求医。
宋医生治病往往是对症下药，从不多售。患者的父亲不问药价，开口便要5包。接着又自我介绍说，他是做猪皮加工生意的，下设收购摊点一百余个，个人流动资金总额达40万元。
说着就把一扎面额10元的人民币往桌上一甩：“宋大夫，只要你能治好我女儿的病，钱我尽着花！”
宋医生查明症状，只付给两袋膏药，按常价收取40元钱。父女俩将信将疑地告辞而去。结果，药方用尽，病即告除。
有人说这种把上了门的财神爷赶跑的事为犯傻，可宋医生偏偏好干诸如此类的傻事。
他的“金蟾膏”作为甚有价值的新药见诸《潍坊日报》后，四围各县、市的病人纷纷上门问医求药。宋医生始终恪守一名医务工作者的高尚情操，药值多少，款收多少，从不敲外来人的竹杠。
青州市烟叶复烤厂职工王金华，左下颌患增生性淋巴结炎，3年来多方求医治疗无效。宋医生两帖膏药外敷15天，即告痊愈。末了好说歹说，只收15元药费。王同志终是觉得过意不去，后来又近水楼台买了几条内销烟送来。
诸城市林家村镇韩信沟村，有一个患风湿性心脏病20余年的中年妇女，家中经济困难，经常推迟交纳药费，因而不好意思继续上门求医。
病情再度恶化，她年仅7岁的儿子催促说：“娘呀，你的病宋大夫治着见好，你就去找他治吧，现在咱家没钱，等我长大了再挣钱还账。”
宋医生得悉此事，一再托人捎信让她前来治病，并亲口劝告说：“没有钱不要紧，总得先彻底治好病。”病人听了，禁不住泪如泉涌。
这个镇的曲家庄有位妇女，13岁前左胯患骨髓炎，3次入院动手术，先后花掉0余元，25岁时与本村身患残疾的饲养员尹玉福结婚，其后5年未得生育，疮口化脓流髓，天天吃药打针，家中穷得只能吃煮地瓜干就炒盐粒。
自年春宋医生登门为她免费治疗，共用两年半时间，赔进用药成本费余元。病人痊愈后，生下一个男孩，合家欢悦，村里人都来贺喜。尹玉福一家登门道谢说：“宋大夫，您的大恩大德真叫俺两辈子也报答不完！”。
兴许是他农民出身的缘故，宋医生对农村病人心里总是燃着一团火，身上有一股用不完的劲儿。刚入城干合同制工人时，他经常利用三班倒的空暇，骑自行车日行百里串镇走乡行医治病，往往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
当上厂医后，昼夜有厂里的职工找他看病，外出行医的机会自然减少了。哪知如此不足一个礼拜，他就觉得坐卧不宁起来。
不久，农村的病号三五成群地找上门来，他们往往是插宋医生的班空和礼拜天，经常是一家人刚坐上饭桌，病号们就接二连三地叩响了房门。他总是匆忙撂下碗筷起身照应。
不少濒于破溃的淋巴结核，手术刀刚下去，褐色的脓血便喷射出来，仅有十几平米的小客厅里顿时弥漫着一阵冲鼻的腥臭气味，刚满学龄的儿子“哇”地一声，才咽下的饭食呕了满地，而他那娴淑的妻子刘明丽，却不嗔不怒，应对自如。
有位名望颇高的老大夫曾经断言：在医疗这个行当里，若想有所作为，一要肯钻研，二要凭态度。这两个方面，宋医生真可谓同行业青年人中的楷模啊！
为了开阔中药研制方面的视野，宋医生特允我参观了他的小药房。
在化肥厂宿舍楼脚，他使用的那间七、八个平米的储藏室里，四周一层层搁板上堆满了一份份中草药，屋子中央仅可容二、三人立足。主人告诉我说，每年用的盛药纸包，少说也得拉上3地排车！
宋医生今年36岁，从事中草药研制已有20多年的历史。最先着迷这桩事儿，还是在他的孩提时代。小建新看到父亲用鲫鱼熬汤医好了一个患肝硬化腹水的病人，从此就立志成为一个祖国医学宝藏的发掘者。
七十年代初期，在他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中学生时，整个社会沉浸于“斗批改”的狂潮中，他却偷偷地把父亲收藏起的那些大部头的《医宗金鉴》《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医学名著划满了浓圈密点。在尚未获取治疗开方权的岁月里，他除了暗暗将父亲的治病要诀铭记在心，还不时翻看医学杂志上的病例，一手捂着书本上的治疗方案，一手针对病状介绍，试开起处方来。
20岁那年，他招工进了诸城化肥厂，先干电工，后当厂医。工暇节假，从不打牌下棋，也绝少看电视聊天。在他先后历迹的诸城中医培训班、北京《光明日报》社中医函授班、三年制半工半读的诸城卫生学校，几乎无人不熟识这个不甚高大，却很敦实的身影，不论排队打饭，还是散步谈心，他手头总不离一本本抄写得工工整整的读书笔记和听课记录。
甚至处在十足的晚婚年龄时的第一次恋爱，他也没有忘记携带学习中医的小本本。对答三句话未了，他就口中念念有词地向女方背诵起汤头歌诀来——亏得人家小刘是个独具慧眼的姑娘！
宋医生的父亲宋元清，是新中国建立后培养的第一代医务人员。40年的医疗实践中，他尤其对农村皮肤病具有精深的研究。年离休后，回到原籍诸城市解留镇农村开办起一处“益群诊所”。诸城北半天与相邻的高密、安丘、莒县、沂水等县慕名求医者络绎不绝，平均日达40多人。宋老先生乐善好施，淡漠钱财，不少由他治愈的疑难病患者，所有的治病开销，医院专家门诊的一次挂号费用。
由此看来，宋建新这位憨医生高尚医德的形成并非没有一定的遗传基因。
话及神秘的“金蟾膏”，宋医生直言不讳地说道，此药最初是由其父在《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篇”发现的方子，最初用来医疗阴疽，后来逐步研制成治疗骨髓炎、增生性脊柱炎等疑难病症。但宋医生自己并不满足，在深入攻读医书和探求病理的基础上，又加入了淡附子等几味中药，熬制成方今被誉为“顽症克星”的膏药。
从他本人接手研制到后来的成功，共花费了近6年的时间。一次次的挫折失败，一度度的寒来暑往，焦糊的香油味终日弥漫在二、三十个平米的居室里，害得他那娇妻爱子，一提起“香油”二字就头晕恶心。
艰辛的努力之后自然是成功的喜悦，除了慕名而至的求医者，医院外科的名大夫们，也经常地把一些难以医治的淋巴结核、骨结核、胸壁结核等病人推荐到他这儿来就医。甚至鼎鼎大名的外科主任邱立宝大夫的姑姑，做过盆腔结核手术后刀口一年未收，也是用了宋医生的金蟾膏治愈的。
据宋医生近4年来的医案，外敷“金蟾膏”治疗淋巴结核人，胸壁结核40人，骨结核91人，骨髓炎24人，治愈率达90%以上。
城关镇韩戈庄村有位张姓女青年，6岁时患骨髓炎，19年中数十次入院治疗，口服、静脉滴注红霉素无以计数，但病症一再复发。病人情绪极度消沉，多次萌发自杀念头。宋医生仅用4个月的医疗，就使她奇迹般地痊愈了，一年多来也未复发，最近高高兴兴地同邻村一位男青年定了婚。
连日采访中，亲眼目睹一批批满面愁容而来，旋即又兴高采烈而去的病人，我这个并不易于动感情的人也免不了由衷地称道起宋医生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来，谁知他却一个劲地把头摇得象个货郎鼓：
“中医中药，是世界医学宝库中一朵怒放的奇葩，它渊远流长，奥妙无穷；而‘金蟾膏’和我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趁着年富力强，我还要不断地去研究探索……”
哦，宋医生，你真憨！
年2月采写于山东诸城扶淇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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