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异变陡生,急转直下
来者正是大师兄,黑手双城陈志程,这个长相如同唐国强一般霸道威严的男人迎着闵魔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势,空着双手,缓步踏前,凝视着面前这头四米多高的怪物,不屑地说道:“你终究是放弃了人类的尊严,甘愿成为**之魔的奴隶,可惜啊可惜,我的老友!”
大师兄站定之后,缚手而立,他的身后有人影闪动,居然是林齐鸣、董仲明、尹悦、余佳源等出现在缅北七剑的原班人马。
身佩“羽麒麟”玉符、朱砂桃木剑的七剑,代表着大师兄所能够召集的最强战力,这些早已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宗教局精英,此刻又重新积聚在一起,长剑如林,脚踩天罡,迅速就占据了最紧要的方位,将场中这头恐怖魔怪,给围在当场。
瞧见七剑这飒爽的英姿,我在心中大定的同时,也暗暗感觉大师兄对东南局的掌控,似乎还有一些不稳,要不然东南局也是高手济济,不至于千里迢迢地将七剑借调于此。
闵魔黑色的瞳孔转动,仔细地盯着面前这个气势不凡的中年人,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调取闵魔原来的记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陈老魔?”
听到这个邪灵教给自己取的外号,大师兄哈哈一笑,说对,是我,从阁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只怕是此处地煞的附着之灵吧?人间太凶险,不如地下一千年,我要是你,便直接舍弃掉这一身的皮囊,放弃融合,回归你那寄居之所,借由地煞之力缓慢修行,或许还能够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何必如此冒险呢?
闵魔嘿嘿一笑,说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自巍然不动。没有经历过那种地煞熔体的痛苦,怎么会珍惜人间的美好岁月?我既已经从阵中得脱,自然是要恣意妄为,不负这天赐良机,管你南北和西东?哈哈哈……
闵魔恣意地狂笑着,终于没有再废话,而是直接移动身子,朝着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七剑袭去。
我曾经在缅北丛山中见过七剑同时的出手,当时入门不久,看的只是一个热闹,眼花缭乱中并没有真正瞧出一点儿什么来,然而现在,却发现这七人无论是出剑还是移动,又或者躲避回击,脚步挪动、人影错乱之间,无不是意味深长,蕴涵至理。
他们的行动,仿佛这阵法已经是运算到了极致,每一种情况都有着相对应的套路和机制给予支持,无论对手是谁,对手的力量有着如何的恐怖,他们都如同弹簧一般,敌强则暂退,敌弱则层层进击,攻击的层次和先后,简直就是一种艺术,让人有说不出来的美感。
很快,身形庞大的闵魔仿佛被束进了一张渐渐收缩的网里面,根本就挣脱不得。
不过这天地之间,自有至理,那阵法再微妙,也仅仅只能将个人实力做了叠加。此刻的闵魔吸收了混沌万棺阵上数百道灵体,又将地煞之中的恐怖恶灵吸收结合,实力已然达到了让人无法触及的高度,再加上他此刻的身体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七剑虽然暂时将其困住,但也是岌岌可危,偶尔被闵魔凶猛的攻击打得阵型溃散,收不了口子。
大师兄露面自然不是只来装波伊的,他的右手凭空一抓,倏然出现了一把青墨色的长剑,这把剑似乎是木器,然而铮然间又有金属之声,应该是和我的鬼剑一样,做过了表面处理。
大师兄的剑法与杂毛小道一般,师出同门,然而不同的是他的剑势又疾又重,化繁为简,目的性极强,极少有变招,但是往往能够攻到最为关键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事,无论是七剑的朱砂剑,还是大师兄的青墨剑,对于闵魔的触手都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但凡沾上,必定就是一阵黑烟。
这七剑与大师兄就如同北斗七星和北极星,相生相连,简直就是浑然天成。
宗教局便是宗教局,背靠政府和人民的它,底蕴自然不是一门一派,或者某些个体所能够比拟的,眼看着大师兄出现后力挽狂澜,我们的心头都不由得十分欢喜,欢欣鼓舞地在旁边看着,然而杂毛小道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儿轻松,他依旧在忙碌着手上的活计,一刻都没有放松。
而就在几分钟之后,闵魔在浑身被捅得黑烟滚滚的时候,终于爆发出了极大的愤怒:“人类,人类,你们成功地激怒了我!”
他的头颅高高昂起,触手挥舞间,突然爆发出一大股的气息,如同爆炸一般,凭空而来的冲击波将我们往身后翻滚而去。当我爬起来的时候,发现七剑组成的阵型已然被吹得七零八落,那个叫做白合的女孩子挂在中间裂开的地缝处,差一点儿就要跌落下去。
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站了起来,剑指北斗星位,口中大喝道:“火离七截阵——简!龟蛇演义,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的话语一落,立刻从他布置的法阵之上,升出熊熊的烈焰来。
这火焰幽蓝如梦,色彩迷离,在一瞬间便化作了七条火蛇,围绕着闵魔旋转不定。
这火龙表面上的温度足足有上千度,类似于闵魔此刻的状态,自然是极为不喜的,不过所幸的是他的气息还能够压制住这些如有生命的火蛇,一时间并不会有什么伤害。不过即使如此,闵魔也是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滑腻的触手乱舞,似乎被这热力给激发得更加的暴怒。
杂毛小道用鬼剑引导着火蛇的游动,然后回过头来,对着大师兄喊道:“大师兄,这家伙身上的魔性太重,倘若是让他将这具身体彻底融合,只怕挥手即可将火焰熄灭——我快顶不住了!”
大师兄眉头紧皱,问还能够坚持多久?
杂毛小道将鬼剑戳动成一片影子,皱眉喊道:“三十息……啊不,二十息!”
这一息即是一秒,以杂毛小道这精心布置的阵法,居然只能够困住闵魔二十秒?
我心中惊讶,即使这火离七截阵没有如上次一线天峡谷中那么长时间的准备,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吧?然而很快我的猜测就破灭了,闵魔再次敛息,然后狂喷出来,一大股阴寒的狂风扑面而来,将我们吹得站立不稳,与周遭的木棺和碎块一起往后退去。
杂毛小道布阵所用到的符箓、红线、朱砂、瘦骨等物皆被吹飞,散落各处,那七条火龙也熄的熄,散的散,唯有的三条也是明暗不定,仿佛下一刻都要消失。
这阵法被闵魔一招气息爆发陡然破掉,牵引气机,杂毛小道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喷出,在身前形成了一道血雾,大师兄并不慌忙,将青墨木剑在身前化了好几个圆圈,口中骂道:“孽障,不作死就不会死,你真的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他口中说着话,整个身子却在不停地蕴积力量,见那闵魔冲将上来,他那把一直颤动不休的青墨色木剑陡然一扬,一道斜风吹拂——刷,凌厉的剑气便从剑身之上激发出来,化作一道清脆的响声,直扑前去。
闵魔来不及抵挡,用触手将身子层层裹起,但见那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剑气滑过,闵魔四五根坚硬如铁一般的角质化触手,齐根而断,露出了黑乎乎的肉芽来,上面蓝色血液飙射。
不过此剑一出,大师兄似乎也有些用力过度,脚不轻浮地朝后退却。
成魔之后的闵魔哪里受到这样的挫败,大师兄神乎其来的一剑划得他元气大伤,毕竟还是未有融合,他的力量与这副躯体总是达不到协调一致,故而才遭此一劫。这头来自地煞之中的凶手本来以为它复生之后,一路彩虹,却不曾想屡屡受挫,心中不由得狂怒,放弃了用这具身体进攻,而是一身狂吼而出,整个空间仿佛无数炸雷在响动。
轰隆隆,轰隆隆——我们浑身发麻,而头顶上面的石块,则纷纷跌落而下。
曹彦君和另外一个倒霉蛋被砸中,倒头不起,而在闵魔身旁环绕的王珊情头颅,则倏然一飞,朝着大师兄这边射来。
瞧见这大厅即将崩溃,本来淡然自若的大师兄脸上起了一丝怒色,一剑避开飞头,然后朝着七剑和我们喊道:“这混蛋要将大阵破了,趁机逃逸,瞧这大厅支撑不了几分钟,你们扶着伤者先行离开,我来对付这狗日的。”
大师兄不怒则已,脸色一沉则霸气外露,展现出了一代高人的形象来。
七剑与大师兄配合默契,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带着曹彦君和李彦等人便匆匆往石门处冲去,而我们则放心不下大师兄独自面对闵魔,围在他身边,问这可如何是好?
大师兄不答话,只是催促我们离开,他自有办法。
杂毛小道似乎知道大师兄要做什么,坚决摇头,说不可,师父曾经明令禁止你这样做!大师兄叹气道:“我若不做,这魔头一旦出到外面去,只怕这十几万、几十万的生灵,都要遭到他的荼毒了!”
杂毛小道还待争辩,场中那将气势攀升到了顶点的闵魔却突然一声凄厉尖叫,压在我们心头的那股气势也随之一松,大师兄见到这场景,忍不住抚掌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成了,成了!”
第四十八章隐约泪光
我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大师兄似乎本来准备干一件有损于自己修为或者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将这头恶魔给制住,然而还处于争论阶段,那边气势攀升到了极点的闵魔却突然发出一声惊惶的尖叫,仿佛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来,而大师兄则不再纠结,肆意地大声笑起来。
我不明就里,扭头朝着场中看去,但见已经生长至六米多高,头颅都已经快要碰到岩石顶部的闵魔,浑身僵直不动,本来是黑雾缭绕的身子此刻也恢复了原本青灰色的面貌,就连上面的鳞甲也都失去了光泽,那些黏液潮乎乎的,让人看了,便感觉到有无处不在的恶心。
我看到了闵魔的头颅,这张已经化作中年光头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当然这惊恐也定格到了一瞬间,仿佛画面成为了永恒。
我的身体其实已经不能够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瞧见这诡异的场面也忍不住心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闵魔变得如此。然而我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炁场感应却更加敏感,很快,我惊奇地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闵魔的气息,消失了。
就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在我身边的雪瑞突然出声喊道:“虫、虫、虫!”
我顺着她洁白如若春笋的手指瞧去,只见支撑闵魔站立而起的那些触手全部软化,整个古怪的身子轰然倒地,接着从庞大的体内,冒出了好多手指大、蚂蟥状的蠕虫来。
这些虫子五彩斑斓,偌大一堆,说不出来的怪异。
瞧见这家伙如那风吹而过的沙雕一般,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倾泻于地,我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隐约知道了是肥虫子在这里面捣鬼。
然而当我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还是有着十分的不自信。无他,主要是我太了解肥虫子了,这个诞生于无数毒虫拼斗的蛊罐之中的小东西,别的不多说,这趋利避害的天性是一等一的厉害,最懂得脚底抹油。
上天总是公平的,蛊毒虽然上手容易、而且危害甚广,但总是上不得台面,经常容易被各种手法克制,肥虫子也是如此。此刻的闵魔与矮骡子这种深渊生物性质一样,而且更甚,肥虫子天性便恐惧于它,刚才它寄身于王珊情体内之时我便担惊受怕,没想到它不但没有受到伤害,而且还逆袭成功了。
对么?是逆袭成功了,没错吧?
这样急转而下的情形就比如两国交战,都城都要被人攻破了,结果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敌人跑过来说投降了,而且大片疆土,任其处置。
我和杂毛小道都难以置信,面面相觑,然而大师兄他那宽厚的手掌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和地笑了起来:“陆左,不错,多亏了你,要不然这魔头一出世,只怕有无数的生灵就要遭殃了……你是这一役的首席功臣啊!”
大师兄这一顶大帽子盖下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尼玛,谁能够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我们都已经准备开始逃命了,为毛最主要的敌人却突然崩溃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担惊受怕大半天,却成了大功臣?
大师兄见我双目圆瞪,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抓狂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收回手,指着四周散乱狼藉的现场,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先将这里处理完了,我回去跟你们慢慢谈,你觉得可好?
我环顾四周,满地的尸体、棺柩以及碎石,还有的人未死,在角落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除此之外,在外围还有好多邪灵教的余孽需要清理,既然闵魔的死去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那么至于他是如何死的,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接下来我们所最需要做的,是后面的收尾事宜。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荒山野岭,而是有着十数万人的工业园,以及成倍的居住人群,这里的真实情况一旦传播出去,无论是企业,还是我们组织,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我点头,说好的,你忙你的。
大师兄上前小心察看这一堆恶心到极点的软体爬虫,然后呼叫人员返回,确定安全。
我也围上去,发现这些粉红色的软虫有些畏惧我,并不敢靠近,远远避开我。四米多高的闵魔尸体所化之虫,成千上万条,它们开始沿着之前的那裂缝处游下去,杂毛小道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咽着口水问道:“这些虫子有没有毒,需不需要进行清理?”
大师兄回过头来,瞧向了我,也问道:“是啊,陆左,你是专家,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可能会影响到水源,或者疯狂繁殖,危害到附近居民的安全?”
这些蚂蟥一样的软体蠕虫让我看得遍体生寒,我完全没有一个养蛊人的觉悟,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意念中与消失良久的肥虫子勾连,期待那个小东西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也是巧了,我刚刚思及肥虫子,立刻有一股强烈的饱腹感传入我的脑海里。要知道我们忙活了一夜,激烈的战斗让体力迅速消失,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会有这种感觉?我立刻便想起来,是肥虫子,整个小东西想来是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吃撑了,仔细搜寻一番,我发现在闵魔原本躺下来的位置,看到了肿成了婴儿拳头一般大、圆滚滚的肥虫子。
我勒个去,这还是肥虫子么?这、这……简直就是他娘的肥包子了!
此刻的肥虫子已经不能够飞行了,皮肤被撑得光亮透明,呈现出了白色来。它见到我,唧唧地叫了两声,颇为得意,美得黑豆子眼睛都不见了踪影。小妖飞过去,将这个白乎乎的小包子捻起来,瞪着眼睛惊叫道:“天啊,它到底吃了什么,这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不怕把自己吃爆炸啊……”
小妖飞到我的面前来,将肥虫子放在我的手上,这家伙一接触到我的手掌心,便开始渐渐地渗入我的体内。不一会儿,它爬到了我的中丹田位置,盘踞不动,呼噜呼噜地休眠起来。
我当时简直就已经惊呆了,这小家伙倒是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了,然而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却一无所知。不过肥虫子入体,那种温暖的力量又开始游遍我的全身,灌溉着我几乎崩溃的身体,而此刻我的脑子异常活跃,很快就从十二法门里面,想到了面前这些虫子的来历。
这些虫子叫做肉扁栖虫,其实都是很简单的环节生物,有头、有尾、有口腔、肠胃和肛门,整个身体就像由两条两头尖的“管子”套在一起组成的,布满体液,可以再生,跟蚯蚓一样富含很高的蛋白质,通常出现于苗疆的山林中,有微毒,不过不能吸收太多的氧气,不然很快就会死亡。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十二法门中有讲,金蚕蛊的刚毛内有大量肉扁栖虫的基因(我自己的理解),可以在对手的体内进行快速的繁殖生成,并且以此作为食物。
我将这些告诉了大师兄,他用皮鞋鞋尖踩死几条后,用手捡起来,捻了捻,然后闻了一闻气味后方才罢休,点头说好,不用管了。
我们瞧着这数万条肉扁栖虫蜿蜒爬下地缝中去,能够估计得到它们最终还是会死去,化作肥沃泥土的一部分。刚才的战斗已经完全透支了我和杂毛小道的体能,双方身体里多少也受了一些小伤,于是没有再动弹,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问旁边照顾我们的雪瑞,说她是怎么过来了?
雪瑞这个女孩儿心地善良,看到地上那些邪灵教的伤者在呻吟,有些不落忍,安顿好我们之后便准备去查看那些人的伤势,听我问起,回头指了指朵朵怀里的虎皮猫大人,说问它吧,你们打第一个电话过来的时候,它就催促着我们启程了!
雪瑞离开之后,石门处陆续走进来一堆人,在与大师兄商议了一番之后,又各自散去,尽力抓捕那些在逃的邪灵教徒。
闵魔死去,虎皮猫大人的情绪却并不是很高,神情恹恹地窝在朵朵的怀抱中,问它话儿也不答,我便与杂毛小道交流起我们在血池分别之后的事情。杂毛小道告诉我,我们走了之后,他在雪瑞和吉娃娃的协助下将闵魔首徒大猛子给刺死,然后雪瑞用青虫惑发动了迷幻阵,将那些家伙给吓得一路逃走……
我则告诉杂毛小道:张君澜死了!
听到我口中的这五个字,杂毛小道本来轻松无比的表情顿时凝滞,身子一震,好半天儿没有说话。
我知道杂毛小道跟小澜好像有一段感情,至于深不深,我也不知晓,于是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涩地笑,说好,好,这样子,大家都能够保留回忆。我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她其实也是被迫的,她母亲和弟弟的性命都在邪灵教手里,没有办法——她刚才其实还救了我,我知道她应该是不想这样的……”
我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杂毛小道伸手拦住了我,不断地吸气,眼睛血红,仿佛极力在忍着某种情绪。好一会儿,他深呼吸,然后缓缓说道:“不要说了,我都知道的。她现在在哪儿,走,带我去看看她吧……”
他站起身来,扭过头去,借着大厅角落的长明灯,我抬起头,看到了他眼角处,有那隐约的泪光。
第四十八章天亮了
我们在靠石门出口处的一片破烂棺材木堆中,找到了小澜还散发着余温的尸体。
与旁边一个邪灵教众碎成了四五坨的肉块相比,她算是幸运的,仅仅只是胳膊上有着几道擦伤的口子,先前脸上的血污似乎被张小黑给处理过了,露出一张白净秀美的脸庞来,安静祥和,双手捧心,仿佛在沉睡一般。
看到小澜的这幅秀美模样,杂毛小道凝结如冰的脸上变得更加铁青。
他单腿跪倒在地,缓缓地将头埋在了双手里面。
以我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他当时的表情,只见他削瘦的双肩在不断地抖动——在我的印象中,跟前的这个兄弟向来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二皮脸形象,或者说沉着内敛,几乎没有在我面前流露出悲伤痛苦的神情,天大的事情,哈哈两声,一笑而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心了。
对于这个家伙的过往,我了解不多,只是大概知道小澜长得跟他师父陶晋鸿已故的孙女很像,而杂毛小道似乎又跟那个青梅竹马的师侄女儿,有着一段很深的感情,而至于他和小澜的交往,完全就在我的视线之外。
说起来,杂毛小道的性格跟我很像,有时候命都可以给,就是不会跟人分享自己的伤心往事,以及一些年少时光的情愫。我虽然平日里也是有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然而此刻却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杂毛小道尽情宣泄自己内敛的情感,感受着这个兄弟那像洋葱一样温柔的心。
我们两个一站一跪,静静待着,因为我们就在通道附近,所以不断地有着人来人往,然而这些宗教局的成员都是形色匆匆,忙得几乎都要飞起来。
林齐鸣、董仲明等与我们相熟的七剑本来还待上前打招呼,结果看到这幅场面,都没有过来,将这私人的空间留给了我们。也有不认识的,比如那个傲气青年和其他人,不过他们朝我们这边看来的目光,也都是崇敬的神色。
我估计他们或许都已经知道了我和杂毛小道的身份,不过修行者的世界是很现实的,你的实力比别人强,就能够收获到尊敬,即使我们在名义上,还都是在逃罪犯。
杂毛小道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在沉静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后,他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眼泪都已擦干了。他咳嗽了几声,似乎想要缓解这尴尬,然后故作轻松地跟我说道:“小毒物,不管怎么讲,小澜毕竟是我们事务所的员工,她死在这里,我们也是有责任的。这些丧葬费、抚恤金以及其他精神损失费,事务所也是要出的……”
听到他用控制不住的颤抖声音,跟我一本正经的谈及后续事宜,我不由得一阵神伤,勉强笑了笑,说无论如何,小澜永远都是我们事务所的人,至于这个事情,你也是老板,多少你都可以说了算——不过有一个问题,小澜既然是邪灵教派过来的卧底,那么她很有可能就不会用真实的姓名和档案,那么表格上面的家属,也许都是不存在的——至少我没有听说过小澜还有一个弟弟。
我的话语让杂毛小道好是一阵沉默,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道:“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时雪瑞也已经忙完了,跑过来,瞧见小澜安详的尸体,尽管知道小澜便是邪灵教安插在我们内部的奸细,但想起了这一年以来朝夕相处的美好时光,都不由得潸然泪下,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伤心不已。
我们三人在这里默默流泪,朵朵、小妖和吉娃娃在旁边守着我们,这时候大师兄快步走了过来,声音洪亮地招呼我们道:“哎,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走吧,我们出去,伟相力的老板紧急从对岸赶过来了,我们要跟他谈一谈……咦,陶陶?”
看到地上的这个女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师兄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见鬼一般的神情,大声叫道:“不可能啊,她明明……”
他的声音变得细小,蹲下身来,将手掌贴在了小澜的脑门之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这个女人没有什么修为,刚刚死去,是三阴化神掌,一掌致命!嘶,是谁这么狠毒?”
我看着余佳源用朱砂桃木剑刺着王姗情的脑袋跑过来,指着那个美人头儿淡淡说道:“是她,闵魔新收的弟子,王姗情。”
“这假冒伪劣的控尸降?”大师兄一摆手,余佳源将美人儿脑袋抛过来,那东西还没有彻底死去,一脱离桃木剑,张开嘴巴便要咬,大师兄接过来,啪的一巴掌,抽得这鬼东西晕头转向,目光呆滞。
大师兄摸了摸王姗情光洁的额头,耳朵不停地在动,几秒钟之后,他口中喃喃自语道:“奇怪啊,怎么回事呢?”他话不停,回头问道:“这个女孩子是谁?”
董仲明上前轻声回答道:“张君澜,茅晋风水事务所的前台接待。不过此时她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着其他的身份。”大师兄看着平躺在地下的小澜,叹气,说唉,其实我早应该到你们事务所去看一看的,不然也不会错过……
感伤之后,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然后带着一群人离开。
董仲明对被拍得差点跌倒的杂毛小道和旁边的我说道:“我们走吧,很快就会有专门的人员过来清理现场。”杂毛小道点了点头,但是并不理会董仲明的话语,而是弯下腰,俯身将小澜给抱起来,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我跟在他的后面,问他要不要帮忙搭把手,他摇头,说不用了。
我们跟着人群往外走,看来大师兄的人马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场面,一路上灯光明亮,陆续有带着头套的人被宗教局的人押送出去,我试着找了一下,没有看到我的那个高中同学杨振鑫,不知道他是死在了石厅里面,还是被抓捕了,又或者,这小子命大给逃了出去。
余佳源跟在我们旁边,给我们介绍,说这个工厂的地下有一处难得一见的地煞,名曰黑鸾煞,被邪灵教人为的改造过后,就变成了之前的那副样子,一旦驱动起来,外面依然如常,但是许进不许出,大部分人最终被困在了那一口一口的黑木棺材,流血而死。
他说完这些,没有跟我们说更多的事情,只是陪同我们行走。
过了血池,到了之前我们下来的那个通道口,我看到姜钟锡大师、吴萃君和老庄三人正在跟宗教局的工作人员说些什么,似乎还起了争执,不过当看到我们陆续而出来的时候,姜老头儿朝我们挥了挥手,高声叫小伙子,你们没事吧?
我们迎上去,摇头说没事。问起他的女徒弟张静茹,姜老头儿说被送出去救治了,他担心我们有危险,所以没肯走。
我点头道谢,看到旁边的吴萃君,她的关切之情倒少了许多,反而显得有些惶惶。
我知道这是因为她身上被杂毛小道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担心我们都挂点了,没人给她解药。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大难不死的我对这些反倒是显得特别宽容,笑了笑,也不说话,与他们寒暄两句之后,然后重新回到了地面来。
眼看就要出厂房了,我将累得一塌糊涂的两个朵朵给召回来,不让她们出现在普通人的视野里,免得引起惊慌。顺着厂房的过道行走,此间灯火通明,在这明晃晃的灯光之下,连影子都稀疏,早已不复之前的那种阴森恐怖之情景。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员工出入口,旁边有一具尸体,盖着白布,不过我也知道这是死去的小雷。
看着大师兄带人从门口鱼贯而出,我却停在门口,久久没有敢迈步。过了好一会儿,杂毛小道在后面催促,我才深呼吸,抬脚出去,没有罡风,没有深渊,没有所恐惧的一切,只有初夏的一缕光亮,从天际越过一憧憧厂房和高楼,缓缓照在我的额头,晨风吹拂脸庞,无比温柔。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在厂房的周围的道路上有十多辆车,差不多三十多个伟相力的保安在我视线以内,维持秩序,不让员工靠近,而我看到大师兄朝着一个谢顶的矍铄老者走过去。
那个人我也时常在新闻上面见过,知道是伟相力的老板。
我们出来以后,立即有医务人员围上来察看伤情,杂毛小道只是受了一些内伤,而我的卖相则颇有些凄惨,血肉模糊的,吓得那些医生赶紧推着担架车过来,将我按倒在上面,我没所谓,安然从了,不过杂毛小道却有些不肯将小澜放下来。
一番争执之下,董仲明跑了过来,告诉他,说张君澜的尸体陈老大特意嘱咐了,由宗教局的人带走。杂毛小道瞧了一眼远处正在与人交谈的大师兄,正好碰到他回过头来,点了肯定,老萧这才作罢,将小澜交给了董仲明。
我看着董仲明将小澜小心翼翼地放入一辆贴满符文的黑色商务车中,心中不由得疑虑:大师兄这是要干嘛呢?
第四十九章苏醒
医院里面躺了一整天,有一堆医生和护士围着我们转。大战过后,我困倦得很,被打了麻药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闭上眼睛就睡。
这一觉睡得无比惬意,感觉如果能一直睡下去就好了。其间似乎有人过来找我,在病床前叫我,我想睁开眼睛,但是根本就睁不开,睡魔袭上心头,衷心地觉得沉睡是一件无比幸福而又美好的事情,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同干,世界就是一个点,无牵无挂,永恒存在……
我无比怀念这种感觉,便又睡了过去。
如此静谧的沉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饥饿,肚子咕咕的叫声已经响遍了静谧睡梦中的整个世界,我既怀念沉眠,又扛不过这种火烧火燎的饥饿,意识终于从海底浮出,当到达海平面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身子一下子绷紧,坐直了起来。
“啊……”
一声娇喝在我的耳畔响起来,在我的眼里出现了一张滑若凝脂的俏脸,鸦色的秀发将她的脸型勾勒得分外明媚,一双眼睛恍若秋水,里面的眼眸闪耀若星空,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深邃之美。雪瑞看到我直愣愣地瞧着她,脸上不由得飞起红霞,娇嗔道:“你这个家伙,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我眼睛一转,闷声说道:“好饿啊……”接着我抓住雪瑞的手腕嗅了嗅,用闵魔那种独特的语调缓缓说道:“好香啊,有日子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食物了……”
雪瑞大窘,挣脱开我的手,恨恨地拍着我的头,大声叫道:“让你吃,让你吃,果真的是中了邪,一觉睡了三天三夜,醒过来就不知道说人话了,打死你,看你还吃……”我连忙抱着头跟这小姑奶奶求饶,说了一堆好话,待雪瑞停下手来,我才问道:“啊,我睡了三天了啊?”
雪瑞点头说是啊,医生本以为你是受伤昏迷过去了,结果某人呼呼睡得舒爽,后来大师兄过来找你,说你是进入了“原始入定”的状态,这种状态一般是专门研修辟谷的苦修士才会有的,属于道学里面的“坐忘”,他说的很玄乎,似乎是能够进入这种状态的人很少,说你这是有大机缘,让我们不要打扰你,自然醒来便好……
听到雪瑞的话语,我穿着病号服就下床来,雪瑞绕过来拦住我,说你干嘛去,你是病人知不知道?
我摊开手苦笑,说你们倒是没有打扰我,可我这都活活饿了三天,跟闵魔那龟孙子一样,看到食物眼睛就发绿,我感觉自己饿得都能够吞下整整一头牛了,小姐姐,能赏小的一口吃的么?
瞧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雪瑞就想发笑,说这就打电话叫餐过来,我摇头,说出去吃吧,医院的伙食吃得我想吐。雪瑞瞧我精神抖擞的模样,点头说好,起身给我拿了一套新衣,然后背过身去,让我换上。我一边往身上换衣服,一边问其他人呢?
雪瑞没有回头,背着手说这里人来人往,两个朵朵都休息了,虎皮猫大人不知踪影,萧大哥被董秘书叫走了,老万知道小澜死了之后,伤心不已,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我,傻乎乎地在这里陪着你这个猪头……
我想起来了,老万和小俊似乎都对事务所这个美丽的前台小姐,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心中女神死去,自然是悲痛欲绝的。不过我并不怎么担心老万,这个人油滑得很,三两天过去,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倒是杂毛小道,不知道他能不能够走出心中阴影。
换好衣服,饿得头昏眼花的我与雪瑞一同出了病房,在过道口的时候被人叫住了:“陆左、陆左……”
我回过头去,但见一个真正的“猪头”坐在轮椅上招呼我。
我眯着眼睛瞧这个脑袋被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和嘴巴出来的朋友,想了好一会儿,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过此君。这人倒也识趣,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有碍观瞻,主动上前自我介绍:“南海,李彦!”
我想起来了,这哥们不就是那个掌心雷么?
我依稀记得此君被甩入一口棺材中,砸了个稀巴烂后就再无消息了,没想到命这么大,居然就活了下来。我笑着跟他握手寒暄,说久仰久仰,问了他的身体状况。他说没事,只是伤到头,轻微脑震荡而已,说完他又颇为敬佩我,说我受的伤比他严重好多倍,现在居然可以活蹦乱跳了,果真不愧是曾经将茅山长老撵得到处跑的新人王。
我大窘,当初与茅同真打斗,是我和杂毛小道两人伏击,费尽了功夫才稍微占了上风,怎么此刻就变成了将茅同真撵得到处跑了?这谣言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捧杀?
不过看着李彦一脸敬佩的模样,我也不点破,故作矜持地“谦虚”几句,然后离开。
医院附近找了一家自助餐厅,我一口气吃了一个多小时,雪瑞笑颜如花,像花丛里面的蝴蝶翩飞,不断地给我拿食物。当我吃得打着饱嗝停不下来的时候,盘子堆叠如山,旁边的服务员简直就吓尿了。填饱了肚子,我才有闲心问雪瑞我昏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她告诉我,说大师兄应该是和伟相力高层达成了协议,他的团队已经进驻了那间停用的工厂,对相关的人员和事情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也将一些涉及到案件的伟相力人员给带走了,事件也开始慢慢平缓下来,大家都在进行媒体公关,相信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里去。
我说闵魔死了,其他人呢?有没有跑掉的?
雪瑞说总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的,不过也无碍,这次行动,邪灵教在南方省的闵魔一脉,基本上都落网了,而且通过对抓获的人员审讯,应该还能够深入地挖掘到更多的教徒。经此一役,邪灵教在南方省、乃至整个东南的势力将遭到最沉重的打击,只怕几年都缓不过来。
我继续问,大方向雪瑞都知晓,但是细节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清楚,无从得知。我们歇了一会儿,很快杂毛小道的电话就打到了雪瑞这里来,他知道我醒,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把地方告诉了他,问他吃饭没,没有就过来一起,量多味足。杂毛小道说不用了,他正好就在大师兄这儿,如果没事,就直接过来,大师兄有话儿要跟我说。
我问了地址,然后问雪瑞要不要一起去,雪瑞摇头说不用了,你们男人的事情,我才懒得听。王铁军从东官赶过来了,准备跟伟相力结一下账——毕竟费了这么多力,开门做生意,该得的钱还是要的拿的,总不能白办事,对不?
我笑着点头,说的确如此。吃完饭,结帐的是雪瑞,我在服务员鄙视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
雪瑞开车送我到了杂毛小道说的地方,比起东官和南方市的宗教局,鹏市的要显得现代一些,没有大院,是一整幢楼。不过也可以理解,因为鹏市从一个小渔村发展成为这么一个国际大都市,必然都是全新的建筑。
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了这边,曹彦君早已在楼前等候,过来招呼我,寒暄一番,然后将我引上楼去。
曹彦君把我领到了一间休息室门口,指了指隔壁,说陈老大正在开会呢,你现在这边等一下,萧道长也在里面。那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严,我驻足听了一下,隐约传来大师兄的咆哮声。隔着门,听得不是很仔细,但是我却能从这声音中听到压抑不住的愤怒来。
曹彦君见我露出疑惑的表情,耸了耸肩膀,说上行下效,这是组织架构的理想状态,然而麻木的人却很难做得到,很多人,混吃等死,麻木不仁,不骂上一骂,他们是不知道厉害和深浅的。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推开休息室的门,只见杂毛小道在里面,手上是他那把加痂凝固的雷击桃木剑“雷罚”,他不断地擦拭着这丑陋的血胶棍子,像最珍贵的宝贝。见我进来,上前来与我紧紧抱了一下,然后擂了我胸口一锤,说“原始入定”的感觉,怎么样?
我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打着饱嗝说还好,就是饿,这不,刚刚填饱肚子。
曹彦君离开之后,我们简单地聊了几句,杂毛小道说姜钟锡大师和张静茹两位台湾同胞对我们很感兴趣,说有时间想去我们那儿拜访,还说此次任务算是小赚了一笔,还说……我瞧他说得心不在焉,直接问:“小澜的家人,找到了么?”
杂毛小道愣了一下,叹气道:“没有。”
我又问小澜安葬了么?他的脸色黯然,说没,在大师兄那里呢。我奇怪,说小澜活着便罢了,人都死了,不入土为安,还真指望能够研究出一个鸟儿来?
杂毛小道似乎隐约想到什么,支吾不说话。又过了十几分钟,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大师兄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
第五十章我的行为,并不代表我的意志
大师兄走进了休息室,与我们寒暄几句之后,各自落座。
瞧着他脸上洋溢的微笑,我实在很难相信他刚才还在会议室里面发了火,甚至大声咆哮。大师兄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瞧见我这副表情,便知道了原有,笑了笑,说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听到我吼人了啊?
我摸了摸鼻子,说没想到大师兄凶起来,还真的是有些吓人,我估计那些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当时脸应该都白了吧?
大师兄无奈地耸了耸肩,笑着说没办法,都说响鼓不用重锤,但是这些家伙被先前那位惯得太惰性,不敲打,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我们点头,表示理解。大师兄见我和杂毛小道兴致都不高,便用手指扣了扣茶几,温和地笑道:“怎么了,有情绪?是不是在怪我之前没有提前通知你们?或者说,你们在怨我把你们当枪使?”
杂毛小道没有说话,我则嘿嘿地笑,说哪有,大师兄你倘若真想要拿我们来当枪使,就不会亲自破阵而入,过来营救我们了。
大师兄见我说得勉强,知道我们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疙瘩,于是温和地笑了笑,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一沓红头文件来,放在桌子上让我们看。我不知道是什么,捡起草草翻了翻,都是些公文,大意是几个一定职务的领导干部落了马,以及关于此次事件的一些调查报告。
我和杂毛小道仔细翻着,大师兄在旁边解释,说此次闵魔设伏于此,他隐约是知道的,但并不晓得太多的详情,之前也与伟相力的老板有过冲突,又受到钳制,所以才让林齐鸣停止此次事件的公开调查,而转为暗地调集。
然而他虽然转为地下,但是对那些陆续死去的员工还是十分担心,听说我们接受邀请前来此处,觉得或许是一个解决办法,所以才会请求我们前来,尽可能的让人死得少一些。他本来是打算第二日前来,与我们秘密会晤的,没想到闵魔居然当天夜里就狗急跳墙,发动了法阵。
他也是听到了内线的报告,才匆匆召集人手前来,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赶上来……
对于大师兄的解释我将信将疑,而杂毛小道则直接提出了异议:“大师兄,你最开始的时候,干嘛不告诉我们,难道你以为你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了我们,我们还会因为害怕,而不答应么?而且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和陆左两个家伙次次都在搏命,死里逃生,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不是?”
杂毛小道跟大师兄的感情其实是蛮好的,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计较这些事情,不过他此番这般提出来,我知道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我的缘故。
听到杂毛小道这略带埋怨的话语,大师兄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包没有拆过的香烟,很普通的红双喜,拆开,掏出一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那烟雾给缓缓吐了出来,在淡蓝色的烟雾中,他的脸色显得格外疲惫。
他没有理会我们,而是将这一根烟给缓慢抽完,掐灭了烟头,咳嗽了几声,这才缓缓说道:“小明,很多事情我不能够跟你们讲得太细,不是不能讲,而是不敢讲。我只想告诉你和陆左,很多时候,你大师兄所做的事情,往往并不是完全代表着我自己的意志。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无愧于心,无愧于这天地、这君师、以及你们这些我所关爱的人。或许有一天,你们知道真相,但是它不是由我的口中说出来的,这个我跟别人保证过。所以,我请求你们,相信我!”
听到大师兄这诚恳的话语,杂毛小道稍微一愣,脱口而出道:“难道是……”
大师兄一挥手,说小明,勿说太多,也不要乱猜,我不会给你答案的。你和陆左,是璞玉,需要仔细雕琢,方能够成大器。这一次你们两个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小明,小澜的尸体我留有它用,你不要挂记;陆左,你似乎和我的内线有点儿关系,你要不要见一见他?
“啊?”大师兄突然这么说,我的好奇心不由得被他成功地吊了起来,问是谁?
大师兄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可以找小董来了解,至于内线,你到楼下的会客室去,他在那里等你呢。他瞧了一眼杂毛小道,我知道大师兄应该有些话语要跟杂毛小道说,于是站起身来,说我去见一见那个内线吧。
在曹彦君的带领下,我在五楼的会客室里面见到了内线,这家伙居然就是我的高中同学杨振鑫。
我说那天走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他,原来这个家伙做起了双面间谍。见面好是一阵紧紧相拥,我与杨振鑫再次互道身份,他告诉我他大学毕业之后考公务员,进了宗教局,后来被培训成一个卧底,开始在鲁东,后来到了南方省,加入了邪灵教,再之后,渐渐得到信任,成为了闵魔的门徒……
谈话间,两人不胜嘘唏,感觉青春往事,仿佛过眼云烟,万万没想到居然还会再见,而且还是这种身份。
我问杨振鑫今后的打算是什么?他笑了笑,说不知道,听安排,不过估计应该还要继续卧底,一直到完全将以小佛爷为首的邪灵教弄倒,到了那个时候,他说不定就会被安排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着他剩余的人生——这就是卧底的命运。
我和杨振鑫聊了一会儿,临别的时候,因为他长期从事卧底工作,联系方式经常变,所以也就不留电话,越好倘若有时间,可以到时候一起回家聚聚。
离开了鹏市宗教局大楼,我在门口等了一下,看到杂毛小道面色严肃地下了来,问他话儿,也不回答,似乎有一些走神。我见他这状态,也便不再追问,有宗教局安排的司机将我们送回了之前的住处,收拾好行李之后,与雪瑞、老万一同回了东官,就留王铁军在这里,跟伟相力收账。
当天下午我们就回到了东官,在事务所露了一面之后,便返回了家中休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基本都不再去事务所了,而是就在家中修行,调养前几日因为耗力过度而略微疲惫的身体。肥虫子在我的体内安眠,我数次与它联系,然而无果。这样的状况我已经遇见过两次了,知晓这是要蜕皮三变的节奏了。
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要何时醒来,总之它若不在,我的心里面就是空落落的。这么久的相处,它仿佛就是我身体里面的一个重要器官,就如同我的老三一样了,没有还真不习惯。不过我知道短暂的相聚是为了更好的离别,故而也没有太过于思念。
经过工厂一役,大师兄一举奠定了自己在东南的重要地位,而我们其实还是收获良多。
最重要的,还是与闵魔这种溶身为魔家伙的作战经验。
我曾经见过好多重量级的战斗,在藏边之时,也曾经与茅同真做过生死对决,然而很少与这种大型魔怪进行过战斗,在一定程度上,缺乏经验。当然,这与闵魔的独特性有关。这厮魔化之后的模样,简直就跟我们所能够想象到的东西,都实在差了太远。
日子仍在继续,小澜死后,我们又招了一个前台,长得依旧很养眼,让人走进来一看,就会觉得事务所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不过斯人已逝,这个长相颇为甜美的妹子并没有小澜那般,能够和诸位同事打成一片,无论是老万、小俊,还是我们和雪瑞,都只是把她当做了最普通的同事和下属。
小澜,她终于成为了往事,活在了我们的记忆中,接受缅怀。
我以为杂毛小道会借花疗伤,再次频繁出入夜店,一如老万一般。然而这个家伙似乎转了性子,整日就研究着各种符文,以及他那把雷罚,画了无数的草图,画了扔,扔了再画,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问,才知道这个家伙居然构思着在雷罚之上篆刻飞剑的符文。
不但如此,他还打起了我那六芒星精金项链的主意,想要如同鬼剑一般,镀一层精金上去,加强硬度。
然而飞剑这东西他只参考过老君阁李腾飞的那把除魔,即使这家伙天才,繁复的符文页让他头昏眼花。
每当没有灵感的时候,他就会拿着以前的家伙什,跑到居民区去摆摊算卦。
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说世事人情皆文章,红尘炼心,看的是人生百态,尝的是苦辣甜酸,只有用平常心,慢慢经历这些,方能够有所领悟——闭门造车,终将是一条死胡同。
日子便这么缓慢过去,到了六月中旬,我接到了林齐鸣的一个电话,他问我们是不是在找一种叫做“桃元”的东西?若是,他这里倒是有消息的。
北京中科医院爆光在北京治疗白癜风大概需要多少钱当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