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春的二大爷叫李广发,李广发有个儿子叫李二秋,是是不是?”
刘老师点点头。
“上个月我大姑家的二姑娘就是我表姐小翠姐嫁给了他,她向李广发叫二大爷,所以,俺也得向他叫二大爷,你呢,也向李广发叫二大爷,是吧?”
刘老师有点听明白了,又点点头,诺有所思。
“但是你家那口子比俺大,所以俺得叫他三哥,叫你三嫂,是不是这个理,三嫂?对了,俺大名叫王子超,小名叫大亮!俺爹叫王援朝,外号王老三。”
小屁孩说完,把手一摊,小眼睛笑呵呵的等待着“三嫂”的回应。
话说到这份上,小刘老师哪能不明白了呢?
李广发的确是她婆家的二大爷,也就在上个月,他晚来得子的小儿子终于结了婚,总算了了这老头子一门心事。娶了老韩家的二姑娘小翠,更是的的确确确的事。
眼把前,放下这孩子的父家和她家沾亲带故不说,若这小屁孩真是小翠的表弟,打那里论起,他们俩可真就是平辈,还是实在亲戚,尽管,老春二大爷都是快七十的人了。唉,要怪,就怪这老春的二大爷,50岁的人了,偏偏又添了个儿子,不仅拉低了他家人的辈份,更拉低了她的辈份,她孩子都在上二年级呢。
怎么办呢,认还是不认呢?
家长纷纷看过来,有些人忍不住笑了,刘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咳咳”,她干咳了几声。
看着眼前这个小大人的天真无邪到如此认真的表情,怎么也发不起火来,还隐隐的想发笑。
刘老师刚想开口,只见突然过来一只大手,瞬间揪住了小屁孩的耳朵,猛的向上一提一拧,小屁孩“哎呀”一声,脚尖踮起,瓷牙咧嘴的喊道:“爹,爹,松手!”
“看你还淘,皮痒了是吧!胆子不小,敢和老师论辈份!有理有据的还,看以后老师怎么收拾你!”
宏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板笔直的高大汉子,出现在公众面前,一身的正气。
“刘老师,对不起,孩子太淘气了,我们管教无方。”
“三叔,不,三哥,没事,顽皮是孩子的天性。老人说,三岁看老,我看这小子将来有出息!”
刘老师不知不觉的竟然叫出了三叔,都是被这小大人给闹的,转而尴尬的改口道,大家都笑了,连自己也乐了。
“哈哈哈,还是刘老师有文化,顽皮是天性。
哈哈,没事,叫啥不要紧,辈份我也弄不清了,你就管我叫三哥吧。
刘老师,劳烦你考考这孩子吧,看看能不能上学前班?“
“好”,刘老师一笑,转而正色向小屁孩说道,“从1算到。”
此时,小男孩已经挣脱了爸爸的铁手,目视前方,口若珠玑般的眨眼间从1算到了88。
“好,那老师再考考你,5+5等于多少?”
刘老师显然放下了刚才的不快,略带一丝欢喜追问道,心里暗想:“可算是遇到有一个合格的小男生。”
“10!”小男孩毫不犹豫的开口答道。
“5+6=?”
“11!”
“好!”刘老师终于满意的笑了,“合格!这孩子不仅是合格,以后如果好好培养,是可以上重点的!”
“哈哈哈,谢谢老师了,这孩子淘气,以后得多多辛苦你了,如果他不听话,你就放心的替我们打,尽管给我凑,没事!”
王援朝,村里都叫王老三,初中文化,出生的时候赶上家里成分不好,条件也不行,弟兄姊妹排行中间不占优势不说,一身的倔强脾气更不着他老爹待见,因此有着“虎将”的美名。
这个称号,是因为他为人正直倔强,不识时务,16岁时,因看不下去生产队长李仁义欺负孤儿寡母克扣公分,和其大干了一仗并一镐头差点把他削死,他因此而得名,但后果也是严重的,队长滥用职权的报复,他不得不挥别母亲,连夜远走塔里木林场,千里走单骑,11路。多年后才归乡,又因着中级技工证的取得,“虎将”这个略带贬义的称号才被“王老三”这个稍微正式点的称呼所取代。
老三他格外重视教育。
“苦谁不能苦孩子,穷傻不能穷教育。”这已经成为他的生活格言。这一切要从他小时候说起。
他小时候挨打挨骂被撕书本是常有的事,文具更加的没有,勉勉强强上了小学,初中也只上到了初一,一有时间就趴着窗跟旁听,校长看他可怜,初三大家毕业时给他补了个证。大师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此话不错,王老三这个乡里的技术工人再也没升过职,因为他的耿直又嫉恶如仇,他有他的一套生活法则,男子汉原则,乐观、感恩、知足,他不图考升官发财,因为那些工资足够伺候老妈,养活家口了。
他打心里喜欢读书,更知道教育的重要性,因为他知道,有了今天的工作,除了敢冒险、运气、踏实肯干、诚实等因素外,初中毕业文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以此他把教育的希望放在孩子身上,努力营造学习环境,就连找对象时,对方的教育程度,都成为了标准之一,他知道,仅靠自己的那点文凭,根本教不了孩子,可自己的媳妇能。平时工作农活在忙,也要催促着媳妇教教孩子。他一看见高中毕业的孩子他妈每天教他学习时,心里就乐开了花。
“谢谢三嫂!”
“小舅子”正经的向刘老师鞠了一躬。
“咣当”的一脚,“叫姑!叫老师!”他爹正色到。
“是,老师姑姑好!”小男孩嘻皮笑脸的又敬了个礼。
他爹、小刘老师再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刘老师笑的不行了,弯着腰,向其三哥挥挥手,示意赶紧把这个活宝领回家。
看着这对父子的背影,小刘老师心想:这个男孩子可谓是到今天为止最大的收获。她的心里忽然多了一份希翼,自小学堂成立来,还没有一个考上市重点初中的应届生,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年,大家都在期待着,希望这批孩子中有那么一两个可以打破尘封太久的记录,摘掉校长头上的指标枷锁。
这帮小屁孩们,还真是杏花飘舞如初见,天真正是浪漫时。
第四章老黑校长与小刘老师父亲大手牵着孩子的小手,挥别了老师。小村真小,小到东家长西家短,只半天时间就满村皆知,小到大家简直没有隐私,小到小孩子都能是主角。是啊,生活啊,到底在活什么呢?就是在活人哩!嫁人生娃的女人们,满眼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一天后,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一件事:王老三的孩子,捣蛋鬼王大亮,三岁就会10以内的简单加减法,六岁,口算以内的加减法,上学前班,简直太容易了,刘老师直夸真是个人才,以后准能上大学!至于孩子他爹所说的,大亮爱学习脑袋瓜聪明像他,大家都不信,都说从孩子他妈那里遗传的。
这些传言,本身就是大人没事磨牙、饭后消遣的闲话,但就是有些人对于此,偏偏较真的很,非得弄出个所以然的真相来,比如二宝妈、二狗妈。
当大家谈论自家同龄孩子,往往都会拿大亮做对比,别人刚刚起劲,她就嘴巴一撇,躲的远远的,要不就是抬起屁股往家走,听也不想听。没多时,她家里就传来一声声尖锐的“汽笛声”和一阵小孩稀里呱啦的嗷嗷哭叫声。
二天后,街坊邻居又流传起了一件奇事,听,小喇叭大仓媳妇又在广播:西头老闫家的小胖子,小小年纪居然会背乘法口诀,被老师誉为了天才!
依照小村街头大婶大娘们口口相传的速度,这则消息很快攀升至小村头条,而前一天王家小大亮的故事,早就被大婶们相忘于街头巷尾,街头巷尾,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她们的江湖。
回想那时的入学考试,就是那么的简单,只要从1数到就足够了,如果只能数到20,对不起,待定,赶上这一年村里上学的孩子多,那就等等明年吧,再或者和校长说道说道,攀个亲、沾个故,再送只鸡啥的,基本就没啥问题。
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多几套桌椅板凳的事儿。
那达村中心小学堂,一所坐落在三省交界处再普通不过的乡村小学,在这里,流传过各种具有传奇色彩但又不见经传的大小人物,是你我他故事关联的开始、暂时结束但未完结的地方,同那一瓢冰凉的井水、那一方黑土,喂养着我们、陪伴着我们,深深的铭刻在我们的记忆里,即便是校址变迁、名称更替,只要残留那几米围墙,一块红砖,它就在哪里,一如我们的根,我们深爱的故乡,在我们的心底。
半个月后……
开学第一天。
一如往日夏季的清晨,青草沾着泥土的香气,牵牛花带着点点的露水,仿佛晶莹的泪滴,又好似少女的眼泪。
伴随着耳边响起的美妙旋律:“小呀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哪,没有学问(啰)无颜见爹娘,(朗里格朗里呀朗格里格朗),没有学问……”
小伙伴们陆续出了家门,自愿的、被迫的,背起新旧不一、材质款式各样的书包,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彼此追赶、并行、欢笑。
从此,我们知道,他们的背包会渐渐的鼓起、变大,也会逐渐的瘪掉、缩小,之后再被塞满,再被掏空,于此反复,他们亦在取舍间忙碌,直到负重的平衡。毕竟,每个人都要背负自己的东西,幸福、烦恼、忧愁、快乐,并归于成长。
七点一刻,学前一班(有且只有一个班)就挤满了小朋友。
那是新建的教室:雪白的墙壁、红砖平整的地面、前方是水泥搭起的讲台、漆黑如墨的木质大黑板,还有放置代表老师权威的教鞭、粉笔、板擦的讲桌。讲台下方,横平竖直的摆放着6排7列的桌椅,并留有过道。
杨木窗子上绿色的油漆、玻璃的明亮扎眼,提示着这群小屁孩们,这一切都是新的。再当透进来的几米阳光照到人的脸上,同时带有露水清新的湿润夏季凉风拂面而来,温温柔柔的,沁人心脾,他们都快醉了。
但永远不要指望一个七岁的孩子在没有大人的监管下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更何况是一群!他们总会自发集结并为此行动。
看,小朋友们已经开始自主选座,谁和谁认识、谁和谁的关系好,先选靠窗的、其次靠墙的,再选靠过道的,不一会,自然的格局形成了:男孩和男孩同桌、女孩和女孩同桌,并隐隐的呈对抗态势。
最可怕的是落了单的小朋友,比如现在:
教室的正中间,一个方脸男孩和一个圆脸女孩同时看上了一处座位,二个小朋友互不相让,更没有共享的打算,男孩先嚷嚷道:“这是我的桌子,给我10块钱,我也不和你同桌!”
“我呸呸呸,我先到的,给我,也不想和你同桌!”
女孩跺着脚反击道。二人僵持不下,索性同时揪着桌子的一角,站在了两旁……
此时的教室里,叽叽喳喳的一片,像一群麻雀般炸开了锅。
7点50,“当当,当当”伴随着厚重的铁钟声,小刘老师和一个黑脸魁伟男子稳步走进了教室,眼尖的小朋友先看到老师们,马上闭嘴,得瑟的把手指放在嘴边,自我为圆心,以度的弧度向周边喷去,“嘘!嘘!”
说来也怪,小孩子这个年纪,天不怕,地不拍,就怕老师加我爸。
喧闹的声音依次的下降,一会就没了声响,方脸男孩和圆脸小女孩不知几时搁置了争执,暂且坐了下来。
如果大家用心,你就会发现,此时小伙伴们看向台上的眼神,纯净又天真,他们目不转睛、精神抖擞还闪闪发光,就像过年时,对父母有着压岁钱和新衣裳一样的期待,不同的是,他们的眼中又多了些畏惧。从此刻起,他们的人生中,又多了一名至亲的人,我们的学前班老师,我们的启蒙老师。
黑脸魁梧男子一进门就开始“扫射”四周,他目光所到之处,教室里的光线逐一黯淡下来,就像是乌云遮住了太阳。一股股阴风袭来,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小伙伴们的脖子上、胳膊上顿时凉飕飕的,并隐隐的感觉到一股“杀气”。
刚才还如沐春风的小伙伴们,现在却如芒在背,一个个开始耷拉下小脑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静等了一会,一个声音响起,破罗响鼓般的欲聋了整个教室,训话简而短,“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校长,请叫我刘校长。
欢迎大家来到这个学校……
这个念书啊,首先要吃苦,老话说的好,读书不刻苦,不如回家卖红薯。”
“红薯”二字,刘校长特意拉了很长的音,并在其后缓了几缓。每年这个时候,这个包袱他是必讲的,但只是给四、五年级的大孩子,而每次,他们都会买账发笑,而今天,他不知怎么的说秃喽了,但见他茫然四顾,小伙伴们丝毫没有要笑的意思,各个拉达个小脑袋。
真不能怪这些小屁孩们不配合,他们实在不知道红薯是啥,只知道地瓜。
哼哼几声咳嗽,掩饰着这一丝尴尬,接着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其次呢,就是要守规矩。
我的要求就两点:一,你们要听小刘老师话!
二,要遵守校规校纪。
就是别给我惹事,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温度又低了,仿佛有雪花在飘。
“下面请小刘老师讲话。”随即,他带头鼓起了掌。
小伙伴们瑟瑟的回过神来,恍然的拍着小手,稀稀落落噼里啪啦的,小脸上无意中流露出一丝庆幸。
小刘老师平静喜乐的看着大家,只见小伙伴们穿着款式各异,五颜六色,但总归是个个都穿着衣服,穿着鞋,心里高兴的嘀咕着,可比上届好多了。
她亲切的微微一笑,只这一笑,仿佛凌晨的第一缕阳光,撕裂了黑暗,驱走了阴风,教室里顿时云开雾散,花香鸟语,杨柳依依,小伙伴们如春风拂面、心旷神怡。
她不快不慢的说道:“同学们,我也姓刘,大家都叫我小刘老师,从此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也是你们的班主任,欢迎大家来到这个温暖的班集体,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略带乡音的普通话,柔和、简短、明了,又抑扬顿挫,加之悦耳的音色,仿佛慈祥母亲的吻,亲亲的贴在了小伙伴的脸蛋上,透过皮肤,顺着神经,渗到了他们心里。小朋友们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手心里的汗也彻底干了。
可怕的老刘校长、可亲的小刘老师,这俩人就是这么一急一缓、一红一白的,刹那间hold住全场,瞬间让某些顽劣的小伙伴们重新认识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至于老刘说的,他们早忘干净了,但他们打心眼里知道了一条潜规则:千万别落到校长手里。对了,还有红薯的故事。
就这样,如此的欢迎仪式之后,熊孩子们的集体生活正式开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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